王耕与秦三娘对视一眼,道:“当年确有此事,只是我们看到的,只有一对夫妻和一位车夫。”
姜阿四似乎陷入了巨大的绝望中,好半天才颤抖着声音问:“那……你们未曾看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娘子?”
王耕点头道:“是,我们将你兄嫂合葬,车夫也在近旁,这么长时间以来,也从未听说过有小娘子来寻父母。”
姜阿四不由自主捂住眼睛,眼泪稀里哗啦地往下流:“多谢您二位了!侄女的下落,我会继续寻找,现在可否劳烦您二位,让我去看看兄嫂?”
王耕和秦三娘轻声叹息,一同为姜阿四带路。
树林的坟堆不算密集,姜阿四一看到兄嫂的坟,便脱力地跪了下来,絮絮叨叨地哭喊好久。
等他情绪渐渐平复,才对好心的夫妻俩说:“我兄嫂是一对神仙眷侣,我阿兄又是一方父母官,合该回到故乡安葬,他家车夫我见过,也是厚道人,我想着找个合适的时间,为他们迁坟,不知亓蒙山牧场这边有没有什么规矩?”
秦三娘道:“规矩倒是没有,念你对兄嫂感情深,我们两口子帮帮你也成。你想什么时候迁坟?”
“越快越好!”姜阿四道。
牧场条件有限,棺椁昂贵,纵使夫妻俩心善,也只能粗略地拿草席裹了尸体。
尸体埋得不深,当日下午便将三幅尸骨挖了出来,放到了姜阿四的板车上。
姜阿四又是好一番痛哭,给王耕和秦三娘磕了头,最后给森森白骨盖上白布,伤心地踏上了上山的路。
人走远之后,王耕和秦三娘回到舍馆,早有人在等着他们了。
“可算走了?”那人问道。
秦三娘点头:“走了,看着倒是情真意切。”
那人嗤笑一声,而后道:“我回去交差了,秦娘子和王郎君安心,这边我会留人保护你们。”
夫妻俩一同叉手,与他告别。
天黑透了,化名为姜阿四的男人拉着三具尸骨在城外歇了一晚,等城门开了,才进入京城,七拐八拐地从一个隐秘的入口进入冯府。
冯正幡心里不安,告病在家,因此第一时间就得知人回来了。
现下三具白骨让他可以确信,姜翠城的女儿的确是侥幸逃了。
至于她当初怎么进的尚食局,已经不重要了,她跟皇帝有什么关系,也一目了然。
但是出于谨慎,冯正幡还是私下请了仵作来检查这三具白骨。
仵作报上白骨的年龄、死因、身高、死亡年份,全都对得上。
也正是这时,又有新的飞鸽传书到冯正幡手上,上面用小字写道:临道假,坪道证据不充分,莫担忧。
莫担忧?他怎么可能不担忧!
证据不充分,只能说明此次皇帝空手而归,但姜翠城会不会还藏了些别的,谁说得准?
冯正幡烧了纸条,心中愈发忐忑。
姜翘活着,那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不过皇帝派人去坪道和临道,似乎也未必与姜翘有关系。
因为冯正幡又想到了一种新的可能——姜翘已经不是原来的姜翘了。
沈长卿就是个穿越者,那姜翘为什么不能是?
摔下悬崖却没死,对身边父母的尸骨也没有反应,直接就离开了亓蒙山牧场,可见现在这个姜翘对之前发生的一切漠不关心。
既然如此,这对冯正幡来说倒是个好消息。
穿越者对原本的家人没有感情,也不知状况,为皇帝所用的可能性就小了许多。
如果她身上还留着姜翠城的什么东西,那只要把她抓住,岂不是又有新的生路了?
冯正幡庆幸宁不言还没有动手,这才给了他活捉姜翘的机会。
他急不可耐,几乎没了冷静思考的时间,生怕迟则生变,立刻就安排了一队人,做出周密计划。
乌云来来去去但就是不下雨,这样的事情经历多了,人们终于对大雨不抱有期待了。
降低预期,没准不经意间就下雨了呢!众人都这样想。
七夕的早晨也是个阴天,姜翘早上当值,又做了一次怪味鸡丝。
典膳内局里有几个小娘子戴上了好看的花,又在树枝上挂了些衣服,因此用朝食时,言风棠问道:“为什么今天大家都要这样做呢?”
言仲溪举手:“我阿娘说过,今儿是七夕,应当晒衣、晒书。”
现代的七夕已经没了晒衣、晒书的习俗了,但姜翘觉得挺好,大夏天就是要多晒太阳,可惜今儿阴天,也不知道待会儿会不会出太阳。
不出太阳也好,赶紧痛痛快快下一场大雨罢!
崔雪娥吃完最后一口饭,慢吞吞地说:“我听闻七夕是因牛郎织女而诞生,这是真的吗?”
姜翘道:“的确是牛郎织女的传说,你们要听这个故事吗?”
“要!”孩子们一齐道。
姜翘便将牛郎织女的故事讲了出来,声情并茂。
言风裳听完,皱了皱鼻子:“织女喜欢牛郎什么?”
其他孩子一同困惑,对啊,织女喜欢他什么啊?
言仲溪撇撇嘴:“牛郎偷看织女沐浴,还偷走她的衣服,如此孟浪,怎么说到结局,又成了二人感情至深,值得喜鹊架桥,让他们相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