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了,她先前怕大风刮坏窗子,全给堵死了!
其他娘子慌忙起身,用手捅破窗户纸,又试图掰断做了各种造型的细木条,从这里逃生。
可是为了窗户纸糊得住,装饰的木条全都牢固又密集,相互穿插,徒手是无法破坏掉的。
宋如羡拿了扫帚,用扫帚杆去撬,费老大劲也只掰断了“福”字图案的一角。
“呼——”
大风一刮,火舌瞬间缠到窗户上,将她们唯一的生路堵死了。
姜翘心里一横,连忙道:“快!被子泼上水,我们披着被子趴在地上!”
天干物燥导致宫中也发生过大大小小几起火灾,所以如今每间舍馆里都会放一个水桶,以防万一。
这么点水根本不够用,但现在也没得选了!
女郎们纵然焦急,但就这么一桶水,大家都不争抢,手脚麻利地拎着被子蘸了水,逐个跟随姜翘靠着北墙趴了下来。
“轰隆”一声,窗户倒了下来,大火蔓延到了屋子里。
滚滚浓烟被风刮得东倒西歪,火焰也愈来愈高,像是寸寸扑过来的沙石,没人可以徒手拦住。
在湿漉漉的被子的包裹下,整整齐齐趴着的八个女郎不由得缩得更紧一些,她们已经没人可以说得出话,只能眼睁睁看着大火向着屋子里侵袭,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将屋内的可燃物吞噬。
而下一步,兴许就是她们了。
姜翘感觉眼球被热浪烤得又干又痛,心里期盼着姜梅子可以早些发现,而后咬着牙闭上眼睛,扯了扯被子,将脸也蒙住。
她在心里默默数数,希望这样可以让眼前的难关没那么难熬。
然而不知不觉间,她的意识变得涣散了,直到最后,大火彻底行至她们身边——姜翘昏迷了过去。
远处,东宫一间宫殿的屋顶上,澹台勉闻和尹徴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
每当澹台勉闻觉得自己心中烦闷时,他就会坐在屋顶上看月亮。
或明或暗、有圆有缺的月亮,可以让他感到宁静。
但尹徴是怎么回事?
他听说尹徴曾救驾有功,阿耶准许尹徴在东宫内做任何事,所以他从前知道尹徴爬屋顶看日出,并没有大惊小怪。
可是,他并没有听说过尹徴也喜欢看月亮啊?
尹徴微微昂首,目光放空,仍然觉得心悸。
自打姜翘离开东宫,他就开始心悸,一直到现在,仍然不大舒服。
忽然,他隐约看到远处有莫名的光亮,似乎同时也有被风打散的黑烟。
着火了!
尹徴立即站了起来,确认那就是典膳局舍馆的方向。
姜翘有危险!
尹徴来不及思考,甚至没有跟澹台勉闻说一声,便冲了出去。
“太子殿下,那边似乎走水了!”应久瞻顺着尹徴离开的方向看去,微微眯眼。
澹台勉闻看不清,但身边突然没了个大活人,不用想也知道有问题。
“派人去看看!”他急忙打手语。
尹徴在前,澹台勉闻派的侍卫在后,同时朝着典膳局舍馆的方向奔去。
由于尹徴根本不走大门,所以还要再快一步。
可惜为时已晚,等他进了典膳局舍馆时,大火已经烧起老高,周围其他屋子被惊醒的庖厨也有许多,正忙着出去打水。
“姜娘子!姜娘子!”尹徴撑开外衫,罩住脑袋,直接冲入了火海。
门被一根铁棍卡住了,他一把将铁棍拉开,手上登时烫出了一串的泡。
已经变形的门十分脆弱,被他一脚踢碎,等他跑进了屋内,一眼就看见了裹着被子躺在地上的八个女郎。
大火早已烧到了她们跟前,即便浸了水,被子也被燎得焦黑。
尹徴的大脑里“嗡”的一声,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衣角也碰了火,麻木地将外衫丢开,他颤抖着鲜血淋漓的双手,掀开了被子一角。
“哗啦——哗啦——”一桶又一桶的水泼过来,火势却在大风的作用下烧得更猛,这点水几乎起不到任何作用。
屋外的庖厨们连同姜梅子、宁不言,全都在打水。
而随后赶到的一队侍卫披上湿衣服,一众人泼水,为他们开路,这才在滔天大火的包围下挤了进去,有条不紊地将已经昏迷的娘子们抬了出来。
尹徴找到姜翘,却因为他没有湿衣服,直到侍卫进来,才与侍卫一同将她带出火海。
这个混乱的凌晨,终于在大火熄灭后,悄无声息地结束了。
天蒙蒙亮,呼啸的风也停歇,唯有还没散尽的黑烟,可以证明这场大火的存在。
这间舍馆几乎要倒塌了,并且也牵连到了旁边的屋子,几乎每个人都心有余悸,再也无法入睡。
宁不言在混乱中帮忙救火,但他的身份见不得光,火势控制住之后,立刻就逃出了皇城,趁着武侯松懈,翻墙进入开化坊。
空气里的味道不大好闻,宁不言身上带着一股烟味儿,他先回去换了衣服,才去见他的狗屁主子。
本以为要等着狗屁主子起床,结果主屋的大门已经开着了,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