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不言心道不妙,一霎时就想溜,身后却传来了懒洋洋的一道声音:“站住。”
看来事情不好办了!
宁不言动了动脚腕,转过身来,一脸谄媚地进屋,先给青年郎君叩首,而后道:“主子昨夜可曾好睡?”
青年郎君抬眉:“你怎么回来了?”
宁不言不知道自己暴露了多少,也不知道是否还有转圜的机会,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主子,子时的时候,典膳局的舍馆走水了,似乎是冯公的人做的!”他恭敬地说。
他本来已经在房顶睡着了,因此一直到火烧起来,才知道姜翘遭遇了什么,而姜梅子恰好出恭,也没能及时发现,这才酿成悲剧。
青年郎君玩味地笑了:“哦?这么说,冯正幡查出什么了?”
“属下不知,但既然冯公派人灭口,想必有他的考量。”宁不言道。
青年郎君手腕一抖,打开折扇,道:“那姜翘死了?”
“应当是死了,属下亲眼看到侍卫抬着一众人出来,脸已焦黑,并无生还可能。”宁不言熟练地扯谎。
他其实根本不知道姜翘的死活,但就算她还活着,在人前也一定是死了,不怕露馅。
青年郎君点点头,笑得更灿烂了。
宁不言没听到他说话,微微抬眼,正对上他那冷冰冰的眼神。
下一刻,青年郎君收回笑容,丢下折扇,拍了拍手。
屋外立刻窜进来两个人,趁宁不言不防,一把将人钳制住。
“主子这是何意?”宁不言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青年郎君抬眉:“你都能救火了,我又如何留你呢?宁不言,我给过你机会。”
果然,真就这么寸,宁不言再一次遇到了狗屁主子派人出来查他。
当时所有人都忙着救火,他还真就一点不对劲也没有感觉到。
“主子您听属下解释!那时属下只是不想伤及无辜,明知姜翘不会有生还的可能,又怎会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大火继续烧下去?”宁不言演技逼真,慌忙中又带着一点委屈,说得他自己都要信了。
青年郎君讥笑,沉默片刻,却并没有表现出在思考的模样。
宁不言的心一点一点沉入谷底,似乎可以预感到,这次自己真的栽了。
须臾,青年郎君拍了拍手,唤来一个人,低声嘱咐了一句什么。
随后,压着宁不言的两人便将他拽起来,押他到刑房。
青年郎君有时也会抓一些可疑的人,或者审讯内部有问题的人,宁不言曾经见过这间刑房,彼时他在刑房外,现在却轮到他进去了。
没多久,青年郎君也跟了进来,一位仆人端着一个托盘,恭敬地候着。
“宁不言,我待你不薄,给你治伤,还承诺将来送你回渔乡,你怎么会背叛我呢?”青年郎君合上折扇,用扇子挑起宁不言的下巴。
宁不言被绑在刑架上,仍然不甘心地辩解:“主子,属下忠心耿耿,替您办了那么多事,您不能因为属下一时的心软而质疑属下啊!是,救火确实是属下掺和了不该掺和的事情,可是属下真的没有二心啊!”
青年郎君叹息一声:“养出个白眼狼,可惜了。”
他不给宁不言辩解的机会,从身旁仆人那儿拿了一团布,深深塞入宁不言的嘴里。
随后,他又抖开托盘上那条细长的锁链。
锁链一头有尖钩,便于穿孔。
宁不言终于慌了,瞪大了眼睛,不安地摇头,想躲却无处躲。
青年郎君拉开宁不言的衣服,一手放在他肩头,缓缓地捏着他的锁骨,“宁不言,我要你知道背叛的代价。”
“哗啦啦”一声,锁链在青年郎君手中晃了晃,下一刻,宁不言的低吼就被破布堵在喉中。
五更二点,承天门的城楼上响起第一声报晓鼓声,而后纵横街道上的鼓楼依次跟上,如同海浪一般传开。
寺庙钟声与报晓鼓声交叠,冯正幡一夜未眠,坐在院中等着消息。
直到第三波报晓鼓声结束,一个穿着夜行衣的男人匆忙翻墙进来。
“冯公,事情办妥了!”男人双手呈上一个荷包。
冯正幡颤颤巍巍接下,取出荷包里的纸。
乱糟糟的折痕看得他有些眼花,但他还是满意地摸了摸这张纸:“好!好!就是这个!”
尽管他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套用折痕传递信息的密码,但这还是第一次亲眼所见。
没想到啊,姜翠城一个地方官,真的知道这套连他也无法掌握的密码。
可悲啊!可恨啊!明明治沙有功,明明深受皇帝信任,官至宰相,结果呢?这么重要的密码,不还是根本无权知晓?
冯正幡想到这儿,就气不打一处来。
沈理事嘴里念的说的全都是公平正义,但从前削弱重臣对职位的垄断,如今信不过他这年迈臣,哪一处又真的公平了?
拼上一切读书做官,到头来连给自己的后代捞个荫官都不成,那他们寒门子弟拼命在官场中明争暗斗,又能换来什么?
不公,这几十年的不公,真的让他寒心。
好在这重要的密信被他拿到了,不然之后会惹出什么乱子,还说不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