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如果澹台晏河想,其实是有能力阻止这场战争的。
但很可惜,他不可以阻止。
同步过消息以后,姜翘便安心在陈幼端这儿住了下来。
浓烟虽然伤了她的呼吸道,却不影响其他,稍稍休息一日,她就恢复了精力。
今天是立秋,姜翘现在被保护起来,看不见典膳局众人,也不能见同寝的其他娘子,因此她在立政殿和皇后一起进行了各项习俗。
称体重的时候,她比立夏时重了些,身体素质也好了一些,但她却高兴不起来。
那日答应孩子们,立秋给大家做奶油蛋糕,这下做不成了。
她的死讯已经传开,也不知孩子们会怎样。
澹台勉闻看起来心情低落,可他毕竟知道姜翘还活着,只是受了伤,但对其他孩子来说,她是真的命丧火海了。
太阳还没升到最高,姜翘坐在院子里陪陈幼端玩飞行棋。
吃不下饭,朝食吃得也不多,姜翘嗓子和肚子都不舒坦,因此一边啜饮甜牛奶,一边扔骰子。
跟陈幼端玩儿,姜翘就不客气了,控制着骰子的点数,想赢就赢,想输就输,让自己和陈幼端一直保持一样多的胜场,这样俩人都开心。
正玩着,澹台勉闻回来了。
跟在他身边的应久瞻行礼,而后解释道:“小郎君小娘子们心情不好,无心读书,谢公为他们放了假。”
陈幼端把澹台勉闻搂到怀里,摸了摸他的头,问道:“闻儿玩飞行棋吗?”
本来他没什么兴致,但想了想,他还是点了头。
三个人玩飞行棋,总有一人占便宜,因此陈幼端又拉上了采萤,让她坐在澹台勉闻对面。
姜翘这下不好控制每个人的胜率了,于是随缘了起来。
陈幼端却没一会儿就发现了端倪:“姜翘,你怎么和方才扔骰子的方式不一样了?”
“嗯?”姜翘从嗓子里艰涩地发出声音,一时忘了自己说不出话来。
陈幼端歪头道:“你先前扔骰子,总要摸一摸骰子表面,朝着前方丢,现在却是让骰子转起来。”
姜翘开始找借口,打手语道:“四个人玩,若是朝前丢,把骰子弄掉了不好捡,还是在中间转起来稳妥。”
只有朝前丢,她才可以控制力度,准确扔出自己想要的点数,旋转的骰子却是真随机。
陈幼端将信将疑地收回目光,拿起骰子一丢。
“四!四!四!……哎呀!又是五!”她已经临近终点,掷出四点就能赢了,但掷出五点,就要退回多余的步数。
轮到澹台勉闻,他是唯一一个才到终点附近的人。
随手一丢,白玉骰子转了好半天,最后晃晃悠悠落在了六点。
后来居上,澹台勉闻直接胜利。
他将棋子一步一步往前挪,落在了最后一格,而后看着另外三人跟骰子作斗争。
昨儿他已经知晓了尹徴的身份,本来还只是佩服他,但今天再见其他同窗,他才有了新的感受。
明明知晓真相,却不能说出口,让他愧疚又痛苦。
他不知道自己这位熟悉又陌生的皇叔是怎样做到长久保守秘密的,至少他是真的有些受不了。
是以,哪怕现在他坐在这儿与阿娘和姜翘玩飞行棋,他也无法心安理得地高兴起来。
澹台勉闻并没有把这种心理负担表现在脸上,可是姜翘能感觉到他的沮丧。
对小朋友来说,这件事的冲击还是蛮大的吧。姜翘一边丢骰子一边想。
明面上,姜翘还有心思娱乐,实际上难免对战争有一定的恐惧。
她知道能赢,也知道自己不会受到伤害,可是战争带来的哀鸿遍野,是她可以想象得到的。
为了缓解这种感觉,当天暮食,她到小厨房动手做了两道菜。
果然,还是做菜最能让她放下纷乱思绪。
可是住在其他地方的人,就没有什么办法排解负面情绪了。
宋如羡醒来之后,发现唯有姜翘不在,吓得魂儿都丢了,偏偏她怎么问侍卫,侍卫都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更让她心中忐忑。
而且她们七个人被限制在一间宫殿里,有许多人看管,不能出门,也不需要做任何事,这真的太诡异了。
往最坏了打算,她怕姜翘是死了,就算往好了说,她也怕姜翘重伤未愈。
而宫外的小枣也一样寝食难安。
得知姜翘那间舍馆走水后,小枣几次想去现场看看,都被守卫拦下了,再后来,更是亲眼看见八个简易的棺椁被抬走,她彻底崩溃了。
怎么会呢?原本一切都好端端的,她们隔三差五还聚在一起说笑,明明前一天还说要给她做山楂糕的人,怎么一眨眼就死了呢?
她不敢相信,甚至怀疑这背后有什么蹊跷,于是等那八人下葬、守卫撤走以后,她偷偷溜去了那间舍馆。
主梁已经烧黑了,但还没塌,小枣知道危险,因此动作小心,并且尽快地检查了一遍这间屋子。
忽然,她在北墙的一个角落看见了一块银饰。
银饰不大,似乎是个小圆球,原本串在什么丝线上,但丝线已经烧成灰了,便只剩下这么一块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