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脚尖落地,稚嫩的面容浮现出冷意,声音颇有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
“魔族!”
“别激动,他们暂时进不来。”年长女人一把拉住少女的手腕。
“我明白。”少女眼眸依旧冷漠,只是身子不再动了。
“族长,得尽快让那孩子杀了我们。”
年长女人用最平静不过的声音说出骇人的话。
她们只是残魂残念,只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待在大阵中,困守至消亡。
凤凰一族对此从未后悔。
但她们绝不许凤凰一族白白困守,白白消亡。
天地浊气日盛,魔族再兴。
能做到不让凤凰一族努力白费的也只有凤凰一族,最后的族人。
可她还是个幼崽,还不过百岁。
还好,她们的残魂中仍有一丝力量,凑在一起,勉强能将那孩子托起。
只是对那孩子,着实有些残酷。
“嗯。”少女族长平静地应下,“快了。”
辞别柳屏等人,江初篱独自向外走去,一路上收到了不少问候。
“阿篱这是去哪里呀?”
“阿篱,什么时候陪我去摘族长的花啊?”
“阿篱要出去吗?记得离水远些,注意安全。”
面对大家的问候,江初篱含笑从容接下。
越往外走,人越少。
直到走到一条河前时,周围只剩江初篱一人,萧瑟的风吹起发丝,江初篱目光向前,皙白的手指随意将发丝拢了拢。
河面平静,只有风荡起的微弱涟漪,好似再普通不过的一条河。
可若真是如此,江初篱也就不会来这里了。
这里的时间模糊不清,没有白日,亦没有黑夜,江初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如同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半梦半醒间,只有隐约的水声颤动,江初篱自这条河中醒来,自这条河中被人救出。
这是她们告诉她的“过往”。
出于奇怪的信任,江初篱留在了这里。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柳屏一行人的到来。
他们突兀地出现在河边,除她以外的所有人好似都早有预料。
而面对江初篱的询问,那个神色冷淡的少女却站在所有人身前,眼神复杂地告诉她:“我们与你相识不久,不甚了解,抱歉。”
“阿篱。”
江初篱猛地从思绪中回神,她转身看向声音的主人,眼神满是戒备。
这个人,显然不属于这里,也不属于那些“朋友”中的一员。
时修尘见此,喉头微动,喜悦的神色也随之一僵,他面色慌乱,试探性地问道。
“阿篱,你……是在怪我吗?”
可他分明知道,江初篱从不会因此怪他。
时修尘只是在用慌乱的言语,掩饰那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江初篱静静站在他的对面,半晌才用熟悉的声音道:“你认识我?”
被摆放在眼前的事实。
江初篱再次忘记了过去。
这次,是所有的过去。
“阿篱,这个玩笑不好。”
江初篱看着眼前男子迫近崩溃的面容,眉头微蹙,半晌她还是道:“抱歉,我……”
话还未说完,便听见男子急切的声音,时修尘怔怔看着江初篱:“不!你没有错,从来不是你的错……是我的,也是我们的……”
时修尘微微阖眼,压下心底难以言喻的情绪,再睁眼,便是一片坚定。
“等我,阿篱。”
江初篱眉头依旧皱着,神色有些疑惑,她不明白这个人究竟在说些什么,只是看着时修尘转身离去,才垂眸开始思索。
突然出现这样一个人,村子里的人不会不知道,江初篱的视线落在缓慢流动的河水上,它潺潺向前流动,不知归处。
为何总是在瞒着她呢?
突然升起的念头,让江初篱眉头骤然蹙起。
熟悉的感觉,就好像从前,她也有无数次这样叩问过自己。
安静的阁楼中,少女族长推开门,对处于困境,却依然显露悠闲自得的男人微微一笑。
“所以,阁下是希望我能帮你,杀了你?”褚诃故轻笑着,“可以。”
少女族长挑眉,语气意味深长:“你不问问我为什么吗?”
“又不是第一次做恶人,若是旁人做,我怕她受伤,倒不如让我来。”褚诃故依旧一脸笑意。
少女族长闻言,有些沉默,她第一次认真打量眼前这个男人,她忽然想起。
“我见过你。”
在江初篱第一次到这阵法时,他也在,只是那时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这最后的族人吸引了,下意识忽略了这家伙。
没想到,隔了这么久,居然还活着。
不过也好,他知道那孩子的身世,沟通起来就方便多了。
想到这,少女族长颔首:“……也好,既然如此,我便予你在阵中自由行走的权力,当然,我凤凰一族也绝不会亏待你,事成之后,我可将凤凰骨予你。”
“不需要。”褚诃故像是想起了什么,眉宇间的笑意真切了不少。
少女族长沉默地打量着他,半晌才转身离去,只是这次,阁楼的门再未关上。
褚诃故侧身,如墨般的眼眸低垂,透过细窄的孔洞,向外投下一道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