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撒谎!哪有瞎子像你一样行动自如?”
纪流青微怔,但很快从善如流地说:“纪某并非天生眼盲,只是练功出了岔子,才……”
“纪大哥!”
叶蝉衣坐不住了,她挤到棠谙与纪流青之间,将他们隔开。
“你何必跟她说那么多?”叶蝉衣愤怒的目光里,藏有一丝痛惜。
“蝉衣,这是客人。”纪流青面色严肃。“这些日子,你变得越发骄纵了。我倒还没追究你仗势欺人的过错。”
叶蝉衣嘴硬:“我哪里仗势欺人?分明是他们先追上来......”
纪流青:“你不该将所有护身法器,都扔出去。”
“......”叶蝉衣顿时被掐住死穴。
纪流青望着棠谙道:“若不是有九品仙器现世,青漓江中,恐怕又会多几具无辜白骨。”
棠谙早就一个人跑到角落,盘腿坐下。她才懒得看那两人演双簧。
但纪流青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棠姑娘,恕在下冒昧一问,这仙器可是你亲手炼制?”
第66章
棠谙没理他, 假装听不见。
纪流青径直走到她身旁坐下,“只是聊聊天,姑娘不必紧张。”
棠谙不怒反笑, “如果你不把我与同伴强行分开, 这话才有几分可信度。”
纪流青轻叹一声, “姑娘还是不肯信我。”
他突然摘下白绸, 那双眼空洞无神,仿佛有层薄雾, 笼罩在上面。
纪流青苦笑道:“看起来有些丑......”
棠谙愣在当场,有些手足无措。待纪流青将白绸系回后,她轻声问:
“你这又是何必?我并非不信你眼盲。”
“我知道你在忌惮什么。”纪流青的声音还是那样温和。
“但是棠姑娘,敬玄宗弟子皆修问心剑, 这门功法的命脉,便在于眼睛......”
“我知道了,你差人快些赶路就是。不知在天黑之前, 还能不能喝完茶回去。”棠谙将他的话打断。
棠谙拿不住敬玄宗派一个修为尽失的人过来, 究竟是何意。
但同为修士,让纪流青在她面前自揭伤疤, 棠谙还做不到。
纪流青明白棠谙还没有完全放下戒心,他只笑道:“姑娘是大慈悲之人。”
棠谙斜睨他一眼, “你当这是什么好词?”
纪流青不解, “请姑娘赐教。”
棠谙指了指刚从头顶呼啸而过的飞行法宝, 又指了指脚下江水, 没有说话。
棠谙不见纪流青的动静, 便当他看不见, 也懒得解释给他听。
江面上凉风习习,吹的人神清气爽。抬头望去, 只能从山崖间,望见一线天。
天上的云在游,江上的她在飘。
“棠姑娘。”
纪流青突然出声,将棠谙的思绪拉回现实。棠谙静静听着他想说什么。
纪流青又不着急说话了,他学着棠谙的样子,抬头望天。
良久,他才轻叹道:“其实敬玄宗以前,并不这样。”
纪流青的声音很小,只有棠谙能够听见。
“嗯?”棠谙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天下第一,没有守住天下第一的底线。”纪流青的语气很凝重。
随后,他又状似轻松道:“不过他们能容我这个眼盲之人留在门派,还保有首席之位,已经够慈悲了......”
棠谙:“那你定有过人之处。”
她面无表情地安慰纪流青。
棠谙早过了几句话就与人推心置腹的年纪。
今日称兄道弟,他日被埋骨路边,这种事她见了太多。
纪流青似是听出棠话中未尽之意,沉默地垂下头,不再出声。
竹筏绕过一座小山,眼前景色豁然开朗。
水域在青山脚下交织成网,群山簇拥着直插云霄的青漓山。山与山之间,皆有半透明通道连接。
有山瀑一落千丈,细看来竟似后天开凿而出。还有岛屿悬在半空中,也不知是哪位炼器师的手笔。
棠谙不免惊叹,这敬玄宗竟有改天换地之能。
她还以为其它宗门,都像堆蓝学府那般......
竹筏已经靠岸许久,但纪流青耐心地等棠谙观察完,才开口:
“注意脚下,省得沾湿了鞋。”
岸边熙熙攘攘,棠谙跳上岸,一时没站稳险些被撞倒。
纪流青虽眼盲,反应却比寻常人更要迅捷。他准确无误地伸出手,将棠谙半揽在怀里。
“抱歉,一时情急......”没等棠谙发作,纪流青很快收回手。
棠谙只能顶着众多修士投来的,意味不明的目光,沉默。
她也不能和一个瞎子计较什么,尽管纪流青一言一行,没有半分像看不见的样子。
纪流青正要引着她向登记处走去,棠谙却发觉有些不对。
少了一个人。
棠谙扭头看向竹筏,果然,叶蝉衣正枕着块石头,睡得昏天暗地。
“不把她带上?”棠谙问。
纪流青:“叶老打过招呼,等下会亲自来接她。”
登记处弟子忙得脚不沾地,但看见纪流青来,急忙行礼。似乎没有人敢对这位修为尽失的大师兄不敬。
后方是上下山的枢纽,比人还高的白鹤悠闲站着,梳理自己的羽毛。
棠谙有些不敢靠近,她躲在纪流青身后问:“这是妖兽吗?哪有鹤长这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