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达目的可不择手段,对自己也下得了狠手。五年来不断地亏损身体,到现在确实已经非常柔弱。
这回被人掳到云清山,一路奔波,又在门外淋了整夜的雨,导致寒气入体,很快便发起高烧。脸颊烧得通红,嘴唇却白得像刚落下的新雪,看不到丝毫血色。
烟柳几乎是抱着草菅人命的心态将水桶提来。
她抖了抖,哭丧着脸说:“这位姑娘,奴婢也是听命办事,您泉下有知…不…哎呀反正您别怪我就是了。”
说完,她想起什么似的,又接上一句:“也别怪容妃娘娘,她是好人。”
就是对你可能不太好,咳。
主命难违,虽然淮阴王也可怕得很,但容妃才是她的顶头上司。该听谁的话,烟柳心里门清。
将装满冰块的水一股脑泼过去,榻上女子霎时变成了只落汤鸡,从头发丝开始滴水。
被突如其来的凉意刺痛,颜楚音忍不住抽搐了下,无意识地发出痛呼。
烟柳看她脸色又白几分,不敢再在房里待着,赶忙滚回岗位继续扫地。
她走后,沈稚秋拿着颗蜜饯进来。
看着眼前这个气若游丝、嘴唇乌青的女人,她娇娇笑了声,自言自语道:“也是命硬。”
说罢,伸手捏住颜楚音的下巴,逼迫她张口,把一颗散发着药香的金丸塞进去。
“就这么死去实在太便宜你。楚音啊,戏快开始了,你可不要提前退场才好。”
那药果然有奇效,服下不久,女子的呼吸渐渐归于平稳。沈稚秋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从杂役房中离开。
没过多久,赵霁收到消息赶了过来。
他掀起袍子,大步跨入屋中。一进去便看见楚音如同一朵被雨打焉了的海棠花,湿漉漉地躺在床上。
颜楚音似有所感,勉强撑开眼皮,瞥见他绛紫的衣摆。
她忍住委屈,轻轻唤了声“师兄”。
赵霁急忙走到榻边,伸手去探她额头的温度。
好烫。
他心思活络,果断道:“来人,传御医!”
风寒一事可大可小,万万不能耽搁。
身旁的太监听了,小心翼翼地说:“回王爷话,没有御医……”
“妃嫔出宫带走了太医院一半的人,你却同本王说没有大夫?”赵霁声音平静,但已有山雨欲来的味道。
那公公有苦难言,扑通跪下,解释说:“山庄里所有太医都被容妃娘娘叫去了揽星阁,奴才真的找不到人过来。”
赵霁眼底全是冰渣子,冷声说:“她是得了什么了不起的大病,要占完十几个太医?”
颜楚音脸上闪过一丝紧张,扯住男人的衣袖,怯怯道:“师兄,我没事。”
她比谁都清楚沈瑟瑟的情况,因此格外害怕赵霁与容妃单独接触。
男人闻声低头看她,表情放柔:“好些了吗?”
女子应了声,又说:“您别去找沈姑娘的麻烦,她也不是有意的。”
“你就是太过纯善。”他无奈地揉揉眉心,安慰道,“别怕,本王虽不知晓瑟瑟为什么这样对你,但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见他要走,颜楚音忙撑起身子追问:“您要去哪里?”
赵霁轻轻挣脱她的手,眉宇凝霜,淡淡道:“容妃娘娘既然如此横行霸道,我便亲自上门向她讨一个太医。”
她还想说什么,但无力的感觉阵阵袭来,身子一颤又跌回床上。
过了会儿,晕眩慢慢好转,颜楚音声音抬高,紧张叫他:“师兄!”
然而这个时候赵霁已经走远,将她的挽留狠狠甩在了身后。
紫袍男子脚步匆匆,一脸寒冰,快步来到揽星阁前。
守门的太监发现他有硬闯之意,颤颤巍巍道:“王爷,没有娘娘的通传您不能进去…”
他冷冷一笑:“这世上还没有本王去不得的地方,让开。”
说罢不顾宫人劝阻,径直往里而去。
他是权倾天下的淮阴王,连皇上都奈何不得,区区奴婢又如何敢拦他步伐?
赵霁就这样畅通无阻地来到寝殿前。
看到男人不善的身影,容妃轻轻挥手,让太医们退出去。
她扬起妩媚的笑容,柔柔启口:“九叔怎么有空到妾身这里来了?”
赵霁打断她:“楚音只是一介孤女,身似浮萍,无依无靠。娘娘金枝玉叶,何必与她过意不去?”
容妃的笑意渐渐收敛。
“你现在是为了她来找我算账?”
也许是她脸上受伤的情绪太过明显,他的心忽然抽疼,还没来得及说话,又听她问:“所以九叔觉得妾身贪慕虚荣,在皇宫里生活得非常好,是么?”
赵霁蹙眉:“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惨淡勾唇。
男人软了语气:“瑟瑟,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沈稚秋从喉咙里溢出声笑,一字一句道:“赵霁,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说了解我?”
“水是我泼的,太医也是我拦住的,你要如何?”她嗤了下,“杀我替她报仇?”
赵霁气极,手忍不住轻颤起来。
“你以为我会杀你?”他上前钳住她的下巴,睫毛覆下一片阴影,冷冷地说,“沈瑟瑟,你的心是石头铸成,本王不该对你有任何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