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了声。
“你怎么会在这儿?”
一窗之隔,女子托腮望月,而他温柔看她。桑落仰头与她凑近了些,两人中间仅隔一线月光的距离。
“属下今夜当值。”
“哦…”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可能不知道,我眼睛现在出了点问题,没办法看到月亮呢。”
男子笑了笑:“娘娘想看,我就带您去看。”
她眼睛一亮。
“当真?”
“当真。”
沈稚秋立刻拎起裙摆爬上窗,一脸灿烂:“我要跳了啊。”
他便张开双臂。
几乎是同一时间,女子如落叶般翩然跳下,正落在他的怀里。
沈稚秋来不及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只是感觉自己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随后身子腾空而起,夜风拂面,吹起她耳边青丝。
他们穿梭在夜色之中,皆不言语。
一个没问,一个没答。
去哪里、做什么,已经不再重要。此刻的风声与蝉鸣,便是春夜赠与最好的礼物。
沈稚秋隐约听到一阵掠水之声,旋即,他们落到实地上,微微站定。
桑落将她放下,说:“娘娘,我们到了。”
她足尖点地,疑惑地歪了歪头:“到哪里?”
男人眼底闪过一缕温柔笑意。
“月亮里。”
辽阔湖面,倒映满天繁星,一轮圆月。波光粼粼,风来,吹皱星辰与月色。
他们立于小舟之上,舟在湖心,月在湖心。
一叶扁舟,正巧浸在圆月之中。
他微微笑起来:“如今娘娘已在星河之中,无须再望月而行。”
就是此刻,清风卷落漫天花雨,清浅暗香,洒落眉间。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沈稚秋仰首一望,末了,勾唇莞尔:
“桑落,今夜花好月圆,景美情甜。”
他似有不解。
女子点头:“所以,本宫想趁这风月无边之际,小小地轻薄你一下。”
话音刚落,她已踮起脚尖,从他唇瓣上蜻蜓点水掠过。
吊于湖泊上方,正在疯狂撒花瓣的叶星闻目睹此情此景,猛的一怔。
随后屈辱地闭上了眼睛。
为了坦荡前途,他真的牺牲好多啊。
第33章 鹿死谁手未可知
桑落口味清淡, 不喜甜食,可方才那蜻蜓点水般的触碰便如沾上了天底下最甜的花蜜,一点一点地融进心里, 暖而不腻。
他怔怔地捂住嘴角,许久没有反应。
此时, 两岸黑衣人收到统领发出的指令, 知道情况有变, 迅速拉扯绳索, 将叶星闻拽了回去。
开玩笑吗?公子和心上人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花前月下、卿卿我我, 他在那儿当第三者,恐怕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不够折腾。
而沈稚秋早已从意乱情迷中抽身, 她轻轻推搡着男人的胸膛,往后退去半步, 随即若无其事地扶着船沿坐下。
两人许久没有对话, 偌大的天地间仿佛只剩下漫天繁星和一池碧波,而无任何人迹存在。
过了会儿, 桑落蓦地开口:“娘娘准备什么时候负责?”
她愣了愣。
负责,负什么责?
没有等来她的回答,身如修竹的公子眸中光影交错,温和启口:“桑某也是正经人家的男儿, 清白磊落,从未与任何姑娘有过牵扯…娘娘沉默不语, 是要始乱终弃吗?”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若是如此,也只能怪属下颜色不佳, 命不够好,怨不得娘娘。”
沈稚秋:“呃…”
她虽然瞎, 但耳朵还没完全失灵,当然可以听出男人话里的委屈。
要是对方强行逼迫,她还有一百种一千种说辞,随便几句就能把人给挡回去。可这种温柔软刀子,她最受不了也最不会处理。
女子生平头一次感到心虚,觉得自己像个四处采花、骗人感情的女混蛋。
她垂眸不敢看他,无神地盯着水面,故作平静道:“只是一个轻飘飘的亲吻而已,要是这么在意,大不了本宫让你亲回来。”
“男女有别,如此不妥。”
听罢,沈稚秋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神情,觉着自己可聪明着呢,一早料到桑落是正人君子,做不出这种浪荡事。秀眉微挑,轻松之色还没有完全褪去,突然,被他钳住细腰,一把拉入怀抱。
不妙。
她看过的春情话本垒起来能有小山那么高,立刻意识到倘若此举成功,必是一个缠绵至极的吻。
脑海中没征兆地浮现出他的模样,清俊如斯,眉目皆从墨画脱胎。
沈稚秋觉得有头无礼小鹿横冲直撞地闯入了心扉,砰砰撞着南墙。这会儿既有忐忑又怀期待,还藏着丝丝若有若无的害怕。
她闭上了眼,花般娇嫩的唇瓣沾露轻颤。
谁知那抹温热只是轻轻从额间点过,清雅如兰的气息将她笼罩。
桑落的吻克制而轻柔,带着最大限度的珍视。他哑着嗓子,轻轻一笑:“娘娘不愿意,我怎么可能强求。”
她忽略掉心底的怅然,嘟囔道:“那我要是一辈子不乐意,你就等一辈子啊?”
“嗯,未尝不可。”
只要是你,无论多久我都会等。
先前两人离得那么久,沈稚秋都可以自信地说自己没有被美色冲昏头脑。但这会儿听到他的声音,不知为何,心却无由的滚烫起来,仿佛被刚烧开的热油溅到了心房上,炙热而隐痛,叫她久久难以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