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霁这人黑心黑肺,他用过的东西自己连碰一下都嫌脏。
枕在男人臂弯里的感觉还异常清晰,容妃不由一阵恶寒,又催促道:“再备点花瓣,我要沐浴。”
虽然不是真的和他发生了什么,但方才两人到底还是睡在同一床被褥下,这件事实在让她感到非常不适。
茯苓听到声音快步走进来,一眼便瞧见那明显凌乱的床榻,又联想到淮阴王在屋里待了两个时辰之久,当即吓得不敢说话。
过了会儿,她神色复杂地说:“娘娘,您身子尚未大好,还是要悠着点儿啊。”
沈稚秋对着她做出个‘呕’的动作。
茯苓惊恐:“王爷刚刚才走,怎么就怀上了?”
没记错的话,淮阴王好像是头一次在娘娘闺房里待这么久吧?
莫非…这孩子是桑侍卫的?
她脸色顿时又红了几分,半天,硬生生憋出句话:“奴婢佩服。”
一听婢女这语气,沈稚秋用头发丝都能猜出她那装了豆腐渣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瞎说!”容妃小声骂她,“我是想表达对你刚刚那番揣测的反感、恶心、厌恶。”
她并不与茯苓计较,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火急火燎地哀求:“好丫头,乖宝贝,赶紧给本宫弄点水来,我快不行啦。”
这手赵霁也碰过,统统都要洗掉。
“哦。”
宫女木讷回复完,大步走过去,扯掉铺在床面的绒毯,又把被褥抱起来搭在背上。
她刚准备离开,突然听到自家主子心虚且迟疑的声音——
“对了…赵霁出去的时候,桑侍卫在不在外面?”
茯苓夸张地‘啧’了声,显得有些滑稽,仿佛是在嘲笑她有色心没色胆,敢做不敢当。
沈稚秋悄悄缩头,这次的确气短,都不敢与她争辩。
其实她所做的事情全都是早有预谋,按理说根本不该心虚。可不知怎的,一想到桑落那双温情脉脉的黑瞳,她就觉得有点羞愧,也不好意思抬头。
“王爷刚进去没多久,桑侍卫也跟着离开了。”茯苓促狭笑起来,“他说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想回去休息,但奴婢瞧着不像头痛,反倒更像心疼。”
至于心为什么会痛,那恐怕得问问娘娘自己。
沈稚秋无意识地搅动手绢,表情稍稍黯淡,蔫巴巴地说:“知道了,去提水。”
“遵命。”
对待主子的事情,茯苓还算上心,很快就让几个小太监烧水提来,把它们抬高,一桶接一桶地倒进池子。
遵循容妃那些矫揉造作的要求,宫女将篮子里装着的玫瑰花瓣均匀地洒在水面。
茯苓扶着她,低声道:“娘娘,好了。”
水池里的热气扑面而来,沈稚秋嗅了嗅,隐约闻到玫瑰花的香气,心情大好,便说:“我自己可以,你们出去罢。”
婢女没料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先是一愣,很快蹙眉:“您这会儿眼睛看不见…奴婢不放心您一个人沐浴。”
娘娘现在听力、视力都很差,人又生得娇娇弱弱,万一待会儿在屋里摔着绊着,大家又免不了跟着担忧上火。
“放心,我现在已经是个有经验的盲人了,绝对不会出事!”沈稚秋没办法,只能嗲着声音向她告饶。
“真的?”茯苓还是不信。
“真的。”
女子竖起四根手指举过头顶,信誓旦旦地说:“我沈稚秋对天发誓,一定平安完成沐浴任务,争取不让自己掉半根头发。如有违背,就罚我…唔,罚我整整三天和茯苓形影不离,任由她唠叨,怎么样?”
“这算什么惩罚。”碧衣宫女冷酷无情道,“要罚就罚您三天不出门,日夜不停地听和尚念经。”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沈稚秋作为一名新晋睁眼瞎,已经基本丧失和丫鬟讨价还价的资格。她只好屈辱地应下不平等条约,换取独自沐浴的权利。
“行…念经就念经,本宫可以!”
呜呜呜,她真的好讨厌听人念经,每回都昏昏欲睡,恨不得下一瞬就倒在床上去和周公见面。
茯苓终于大发善心,放容妃娘娘一条生路:“那奴婢就出去了,您自己注意着点儿,千万别摔倒。”
“嗯嗯,我保证。”
她便退出寝殿,帮主子带上门。
沈稚秋松口气,把手搭在架子上,仰头喊道:“小煞星,下来。”
没人说话。
“我知道你在上面,求求你~快下来嘛。”见此招无用,她又换了法子,开始嗲嗲地撒娇。
少年低声说:“我不在。”
都说话了还假装不在,这蠢家伙。
沈稚秋小小地翻个白眼,话锋一转,威胁他:“你再不下来,我就直接叫人了。”
桑落不屑一顾:“他们捉不住我。”
“谁说要抓你?我是让他们来把屋顶封掉,你以后都别想偷偷来找我。”
“……”他深觉无语,下一刻,人已经从后窗跳了进来。
少年还是那身万年不变的黑衣,发髻高束,把那张无可挑剔地俊脸完全展现。
他抱着刀,站在离她很远的地方,闷闷道:“你不是很忙吗,找我有什么事?”
沈稚秋托腮,大眼睛一眨一眨,像会说话的星星,引诱对方窥视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