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大皇子总算欣赏够了他的惨状,颇觉一种大仇得报的痛快感,笑道:“别打死了,留他一口气吧。”
那些太监齐声应是,把进气多出气少的小童一把丢到那猫尸体旁边,扛起长凳等物,一群人怎么来的,又怎么走了。
只有此间的一人一猫已不再是原样。
小童觉得自己似乎要死了。
他好疼啊。
他快要无法呼吸了。
他死了,是不是就要见到娘亲了?
想到这里,他竟是有些高兴,要是能见到娘亲就好了,他好想娘亲啊……娘亲为什么要丢下他一个人……
突然,他觉得身体好烫啊,好像在被火烘烤一般,身体里似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奔腾,气血冲撞,血管似要爆裂。
随之而来的是新的疼痛,不同于挨打的痛,他冷汗淋漓,青筋暴起,双手抱头,在地上猛地滚来滚去,以此来缓解痛楚。
幼小的他不懂是怎么回事,只是疯了一般,又从地上站起来,满院子乱撞,大幅度的动作促使身上的伤口剧烈崩开,热烫的鲜血汩汩流出来。
他突然觉得那血似乎缓解了他的痛楚。
似是发现了关窍一般,他毫不留情地伸手抠挖自己身上的伤口,以使血液流得快些。
果然,他的发现是对的。
身体里那股血脉冲撞忽地慢了下来,他咧嘴一笑,满口鲜血。
这时,他忽然又发现了什么不对,他的头发竟披散了下来,他无意识地伸手往后一摸,竟然摸到一条毛茸茸的尾巴,雪白的。
跟小白猫的一样。
他恍若未觉,手接着往头顶摸去,赫然摸到了一双毛茸茸的耳朵。
不是人的耳朵。
所以,大皇兄说的是对的,他不是父皇的儿子,他是不知哪里来的野种!
他甚至不是人!
他是怪物吗?
他转身跑回去,抱起小白猫冷冰冰的身体,神经质地笑道:“小白,我和你是一样的吗?”
死去多时的小白猫无法回答他。
他竟又笑了笑,眸中露出了一丝疯狂。
……
天光大亮。
司韶被这日光刺到了眼,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而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昨晚,她以旁观人的角度,看完了傅希年幼年时惨痛的经历,当时就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之后在床上翻来覆去,很久才睡着。
现在睡醒了,才觉得,果然看这些对睡眠不好。
没想到傅希年的童年竟是这样的。
知道他过去经历不好,没想到竟是这样的不好。
司韶披衣起身,梳洗一番后,走出房门。
杨家的院子还是蛮大的,空空阔阔,难怪昨晚在这院子里能容纳那么多人。
只是现在就没有什么人了。
她打眼一看,只见杨宝林在殷勤地喂鸡,喂院子里家养的鸡,和他那只宝贝大公鸡。
作者有话说:
杨宝林:养鸡是第一要务!
第24章 不许去
她转身就想走,不想手腕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拉住了。
司韶轻轻走过去, 在他耳边大声道:“八师兄,这么早喂鸡啊?!”
杨宝林正沉浸在喂鸡的大事业中,被少女这中气十足的一叫, 吓得差点连手中的鸡食都拿不稳。
他无奈地转过头来,瞪她一眼,道:“小师妹, 八师兄也是需要关爱的, 可不能这么吓师兄了啊。”
司韶忍俊不禁, 问道:“只有八师兄在这里, 其他人呢?”
这院子安安静静的,险些以为没有人住了, 半点没有昨天的热闹。
杨宝林一面给鸡喂食, 一面道:“还不是那虎妖惹出来的事, 大师兄和七师姐都去帮忙了, 只有我还在这里喂鸡。”说着, 他想起什么,道:“哦,还有九师弟,他还没有起来。”
太阳已经当头照了, 她是昨晚睡得迟, 所以起得晚, 傅希年又是什么缘故?他可不是个会睡懒觉的人。
想了想, 她把肩上的小鹰捧下来, 道:“我去看看九师兄, 小英还没吃饭, 有劳八师兄了。”
杨宝林顺手拿过, 朝她挥挥手, 嘀咕道:“小师妹真是有勇气啊,不像师兄,还是喂□□。”
司韶缓步来到傅希年的门前,往里头望了望,看不出什么,只是依稀可以看到,那些烛火竟然还亮着。他还是点了一夜的灯。
半晌,她在门上敲了敲,等了一会儿,没有丝毫回应。既没有被打扰的呵斥,也没有过来给她开个门。
什么反应?
难道是在同她置气吗?
昨天她对他的确是不客气了点,按他那种性子,也是非常有可能的。
司韶在外边转悠了会儿,东摸摸,西碰碰,惊喜地发现窗子是可以打开的。
她暗笑,打开窗子跳了进去。
……
傅希年极难得地做梦了。
依旧是重重朱墙的皇宫里,天色阴沉。
从小照看他的宫女,拉着他到一旁的偏殿里,恳切地叮嘱他:“小殿下,听娘娘的话,不要出去,就待在这偏殿里好不好?”
她的眼神温柔地注视着他,眼里却充满了悲伤。
但他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只觉得事情不对,有什么东西促使他不要听话,他要出去。
他抓着宫女的手臂,目光坚定且执拗,道:“不,我要去找娘亲,我要见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