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了,也不打把伞。”李珩指了指雨中的人。
高鸿面露难色,背也弯了下去,想开口,但也没能张口。
雨水本就凉,空气又潮湿又冷,李珩边走边有些不耐地问道:“你支支吾吾这本事跟谁学的。”
高鸿第三次朝着李珩的耳朵出发,终于下定决心小声说道:“安嫔娘娘来葵水了。”
来葵水的意思就是不便侍寝,有些宫妃的身子会在这几日不舒坦,便会找太医调理,这话让高鸿怎么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得出来。
李珩也反应过来自己关心则乱,没有了解实情便急着过去,但既然喊了太医去瞧病,可能多少还是身子不适。
“罢了。”李珩扔下两个字,叹了口气:“你回去,把奏折带上。”
高鸿有些疑惑,他都说得这般明白了,怎么皇帝还要留宿玉楼阁?
秦玉柔喝完药后便一直趴在床上,听到殿外通传,真儿忙想将她扶起来,但她这头发是不可能梳起来了,于是她心一横,让她们去门口迎,就说她睡着。
李珩在没见到秦玉柔之前觉得不过是来个葵水,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见到人后差点没认出来。
她躺在床上,眼下染着青黑色,头发蜷曲在一起,虽有打理,但也能看出枯燥来,连耳珰也取下了,一点妆容都没上。
严萍觉得秦玉柔受了太多委屈,赶紧给李珩上眼药:“魏太医说娘娘这疼是因宫寒引起,定是先前那贼子下的药害得。”
假孕的事情严萍至今都不知道真相,更不知道自己口中的“贼子”其实是当今太后,但是秦玉柔和李珩知道啊。
她不得不睁开眼,不然再由着她说出些什么来,可就要大逆不道了。
“陛下。”秦玉柔小声唤道。
李珩见她醒来,忙让严萍倒杯热水来。
“能坐起来吗?”
秦玉柔点头,慢悠悠起来,但腹中实在不适,她轻轻按下去,这一动弹额头上便冒了些汗。
李珩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什么来,毕竟在林太后下药这件事上确实是秦玉柔息事宁人,承了这份痛。
他接过水来,本打算将水递给她,瞧着她手还在揉肚子,便手腕一转,直接送到了她的嘴边。
秦玉柔先是一愣,但瞧着严萍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猜想那头李珩在做戏,便就着皇帝的手喝了下去。
昨天一夜她因着腹痛没睡好,这会儿阴云密布,困意袭来,没一会儿她便昏昏沉沉沉沉地睡了过去。
秦玉柔在梦中亦能感受到腹痛,让她有些分不清自己在哪里,只感觉五脏肺腑如同千万只蚂蚁在撕咬,折磨蚕食她的生命。
她恍惚间想起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病魔折磨她那么多年,怎么死了还是这么痛。
李珩在玉楼阁的桌案上继续批改奏章,一个多时辰过去了,秦玉柔还是没有醒来,他听到一点声响,搁下笔后走到床前查看。
只见她额上覆着薄汗,身子蜷曲着,似乎在努力抓着什么,嘴里还念念有词。
“疼,好疼,救我,救我,我不想死。”
枕头上也有了泪痕,看来已经疼了好一阵子了。
他唤来真儿打来清水,将帕子浸没在里面后拧干,拿着帕子凑近秦玉柔的时候发现真儿在盯着他,才后知后觉自己在做什么。
“奴婢来吧。”真儿上前,伸出双手。
李珩将帕子给了她,然后起身看着真儿将秦玉柔脸上的汗珠擦走。
或许是舒爽了,秦玉柔呓语慢慢少了,只浅浅□□着,一句一句喊着疼。
真儿走后,李珩仍旧守在床边,一直等到她眉头舒展才放下心来。
林太后给秦玉柔下药挑的是自己不在的时候,据说还让她在院子晒了几个时辰,若当时自己在宫中的话……
他伸出手,将那被子整了整,盖住了露在外面的玉足。
又过了两炷香,秦玉柔才悠悠转醒。她感觉自己头发都湿了,应是流了不少汗。那会儿在梦中的感觉实在真实,让她有些恍惚自己是否还活着。
她扶着腰起身,四下寻找着鞋子。
“要做什么去?”皇帝竟然还没走。
她顶着泡面头有些难为情,一出声发现音也是绵软的,道:“臣妾想喝水。”
李珩调转脚尖,摸了下桌上的壶,温度应当正好,便给她倒了一杯。
他看着秦玉柔面上毫无血色,本想再帮她喂下去,却被秦玉柔一手接过。
“臣妾自己来就好。”
温热的水流淌进腹腔,解了干渴,但她还没缓过神来,心想到底怎么回事,这屋里也没旁人,皇帝这是照看病人上瘾吗?
如今是申时,但却因天色昏暗而如同傍晚一般,李珩点着蜡烛批着奏折,就听到那旁哀怨无比的声音。
秦玉柔正在叹气。
她身子不舒爽,却也不想再睡了,又不知道能玩点什么,可不就只能叹气了。
她开始后悔,她不应该说自己对猫毛过敏,这样的话她也可以养些小猫小狗玩玩,但是猫狗会产生很多毛,她有点担心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