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李珩照例去给林太后请安,林太后当着他的面说起秦玉柔的不是来。
“哀家从未见过如此疏懒的人,贤妃去世,哀家也难受,她却一直借拖生病,这都多少天没来请安了。”林太后总觉得这皇帝被那狐媚迷了心智,不然这等女人到底有哪里好。
见李珩没开口,林太后嗤笑道:“哀家看,都是皇上惯的,马上就要踩到哀家头上去了。”
李珩摇头,他知道秦玉柔是因贤妃去世而忧伤过度,但也没开口辩解,否则会让林太后更恼。
林太后这种在宫中常年勾心斗角的人,怕是早就不在意真情了,所以才会不知道至亲至爱之人离世的痛苦。
“母后莫气,儿臣这就去探探虚实。”李珩顺水推舟,拍了拍袍上的褶子,便站了起身。
“哎……”林太后也没想到这话会让李珩去玉楼阁啊,好不容易年后皇帝一次都没去,这倒让她给劝了去。
见林太后跟着站起来,李珩拱手:“外面冷,母后您不用跟出来。”
林太后欲言又止,她不是要跟出去,她是想拦住啊!
玉楼阁中,秋千上布满尘土。
秦玉柔靠在窗边,顾晚秋头七过后,阿茉将她生前嘱咐的东西交给了秦玉柔,秦玉柔问了她的去处,阿茉说皇帝放她出宫了。
对于一个陪嫁丫鬟来说,换个主子恐难善终,皇帝这样做是保全了她。
阿茉送来的东西里有顾晚秋之前说的虎头鞋,男娃女娃的都有,还有一个极为可爱的兔娃娃。
之前她称赞顾晚秋手巧,问她能不能做出娃娃来,如今竟真的做了出来,只是那尾巴上的线还没收。
除夕她去看望顾晚秋的时候,看见她手边的筐子中正是这块布料。
“都病成那样了……”秦玉柔一想起来,泪不禁又流了下来。
李珩进门的时候便看见秦玉柔眼睛红红的,也瞧见了她桌上摆着的虎头鞋,拿到手上看起来。
“贤妃做的?”
秦玉柔点点头:“我没有告诉姐姐我那是假的,她便做了这些。”
这样想来,她瞒着顾晚秋的事情可是在太多了,顾晚秋记得她说过的每一句话,但她呢?
“她有心了。”李珩轻轻放下没有手心大的鞋子,又看见了一只尾巴耷拉着的兔子。
“你说是你的眼红,还是这兔子的眼红?”李珩将兔子怼到秦玉柔面前:“贤妃若是知道你天天以泪洗面,地下也难安。”
秦玉柔抱过兔子:“陛下您一点都不会安慰人。”
李珩拿出一块帕子递给秦玉柔:“可你当初也是这样安慰朕的。”
秦玉柔接过帕子擦去眼角的泪痕,终于想起自己醉酒那日说的话来,人是自己抱上去的,也是自己安慰的,但后来,是李珩抱着她睡。
皇帝又占她便宜!
李珩看着她发呆,忙把手伸到她额头上,便瞧见那含光的眸子打着转,不知道在想什么。
“还烧着。”他收回手来,让真儿去喊魏烛,怎么都快十日了,人还没好。
“心病还需心药治,娘娘早日放下,便能早日好。”
魏烛走后,李珩心想,她如此性情,往后在宫中可如何自处,毕竟宫中让人伤心难过的事情实在太多。
不知不觉的,他的手摸上了秦玉柔的头,惹得秦玉柔有些不敢动,用眼神问他在做什么。
“摸蕙月习惯了。”李珩这才收回手来,但心中仍然忧虑,“你这样子,太让人担心。”
或许是有人陪着的缘故,晚膳时候秦玉柔的食欲好了不少,但比起从前来,不足一半。
她本想放下筷子,结果李珩夹着一块红烧肉放进她的碗里。
“你若是瘦了,朕没办法和贤妃交代。”
皇帝夹的菜,她不敢不吃,只是吃下去后闷闷道:“贤妃姐姐都在我梦里呢,我自个儿跟她交代。”
李珩笑了笑,又夹了块莴笋放进她碗中,秦玉柔又拾起筷子吃了。然后他又试了试萝卜,入冬后萝卜多入菜,但是他几次都发现秦玉柔并不喜吃。
果然,秦玉柔这次去夹菜的时候便犹豫许多,吃的时候也是一副勉强的表情。
他一下子涌起了夹菜的乐趣,但秦玉柔赶紧制止了他:“臣妾自己吃就好。”
她端起茶来咽下去一大口,企图冲淡嘴里的萝卜味,又快速咽下一块醋芹,这才舒服了许多。
李珩见她又慢腾腾吃了几口,想着身体烧着也不宜吃太多,他便放下了筷子,示意高鸿可以撤下去了。
因病着,秦玉柔早早便打起哈欠,不一会便倚着床栏睡着了。
李珩走过去轻轻晃了晃她,见她惺忪地睁开眼。
“陛下,臣妾想睡了,可好?”
李珩点头:“你从前病着,朕何时管过你几时睡?困了便去躺好。”
“可那是白天。”秦玉柔摇晃着站起来。
白天不用沐浴,她现在身子疲得很,不想沐浴,虽前两日洗过,但皇帝那洁癖肯定难以容忍她。而且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皇帝居然在她发热的时候还待在这里。
李珩问道:“白日黑夜有何不同,还是说你得熄了烛才能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