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怎么也没睡,在想什么?”
不像秦玉柔的躲闪,李珩看着床顶,把心里想问的问了出来:“朕想知道,你今晚站出来说话的时候,有没有半分是为了朕。”
秦玉柔仔细想了想,其实是有的,毕竟她是善良的人,看见大家合起伙来欺负一个人,她当然要挺身而出。
“当然。”
李珩笑了笑:“真的?”
秦玉柔郑重点头:“真的。”
“那应该也埋怨朕了吧,毕竟如果蕙月不去和亲,最大的压力就是你大哥。”
这一点毋庸置疑,她大哥这些年过得确实辛苦,皇帝总是不给钱不给粮的,有意打压。
“既然您说到这里了,臣妾不得不为自家哥哥说几句话,您就当听听故事可好?”
李珩应声。
秦玉柔清清嗓子,开始道:“臣妾的大哥秦钟远,今年二十有七,未婚。”
“二十七岁,不小了吧。”
李珩很捧场地回答:“是不小了。”
“一开始臣妾以为他是怕耽误人家姑娘,结果臣妾去了肃州军营后才知道,是因为方圆几十里都没有人家,更别提姑娘。况且他一人成婚,手下那么多将士单着,吃不饱穿不暖的,他情何以堪,于是打算和他们一起打光棍。”
话说到这里还算正常,李珩觉得秦玉柔在朝他哭穷。
“但很多人都忘了,他是秦家的大公子,就算是资质平庸了些,凭借着秦家的从龙之功,臣妾爹的辅臣地位,他若是想在朝中发展,又会是怎样一个风光,何必要去从军。”
李珩想了想说:“那是因为你父亲想要兵权,并不是朕要他去西北的。”
秦玉柔叹了口气:“您错了。这事不是您逼的,也不是我爹逼的,是臣妾的大哥自己想要去的。”
在扶持着年仅十二岁的李珩上位之后,虽然有先帝口谕,但是一个年幼的皇帝,各方都是虎视眈眈,秦丘自然要为了巩固皇权和边防挑选可以带兵的将领。
所以为什么她大姐会和镇南王世子勾搭上,最大的原因也是她爹和镇南王有往来。在重文轻武的前朝,留下来的武将实在是少,再从里面培养心腹也是难上加难。
“西北军是油水最少,条件也最艰苦的一支兵,其实只要臣妾的大哥想,东南那些军队也好,北方那些闲职也罢,他都能选,但是他还是毅然决然去了西北。”
秦玉柔有些记不清他大哥的模样了,毕竟几年才能见一面,原本俊俏的一个人,如今该是脸上全是风沙和伤疤了。
“作为臣子保家卫国,作为儿子替父解忧,臣妾的大哥是这样一个人,他在西北军中待了接近十年,一份俸禄也没攒下,全和士兵们一起分享了。在臣妾认识的人里面,没有人比我大哥更穷。”
李珩听完后心中郁结,认真问道:“那你父亲为何不说,他若这样说,朕又怎会不帮助西北渡过难关?”
秦玉柔一笑:“您现在是信臣妾,所以听臣妾说这些,可您信臣妾的爹吗?再说,老秦多骄傲一个人啊,能把自己的伤露给别人看才怪,他宁愿自己掏钱补贴臣妾的大哥,也不会朝您伸手要钱。”
“而且,现在我们秦家确实有兵,这是不争的事实,遭人忌惮也是我们的命。只是臣妾的大哥,他从前也不是个武将,被保护着宠着长大,如今风吹日晒的,想想臣妾就心疼。”
秦玉柔觉得自己不能再说了,流泪睡觉对眼睛不好,她赶紧一裹被子道:“好了陛下,臣妾的故事讲完了,不过是讲一嘴,让您给臣妾的大哥送军饷的时候大方一点、甘愿一点,他可是在守护您的江山和您的皇妹呢。”
李珩躺着,总觉得自己几年的认知都错的离谱,站在旁人的角度来看,才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陛下晚安。”秦玉柔瓮声道。
李珩回道:“你也晚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起她大哥的事情,秦玉柔没再想李珩的事,没一会就说过去了。
——
第二日,明德宫,秦玉柔在座位上坐立难安。
一夜之间,她在夜宴上的那些言论也被传得人人皆知,也有人说连秦相都被她气得吐血过去。
太后的表情也十分不好,言语中尽是对她插手和谈的不满,斥责她这样做会造成两国无法商议下去。
“安妃,你需静静心了,哀家这个月的《宝祥经》没有抄完,你且替哀家抄十遍吧。”
怎么又是抄书!
秦玉柔心里好恨,但是这要求又不能拒绝。
——
林兆明作为礼部尚书,公事之外也容易将乌蒙使团请出来招待,他包下了整个金陵阁的三层,陪着塔尔忽品茶赏曲。
赏到一半,五王爷推门进来,林兆明收到了让他退下的眼神,也只好照做。
“老爷,您怎么出来了?”林兆明身边的侍从问道。
他冷哼一声:“要是本官的爹还在世,若不是秦丘那家伙,我林家何至于憋屈至此。”
靠他牵线又不分他一杯羹,五王爷可真是太过欺负人。
当年林家背靠林太后,那也是风光无两的,结果被秦丘抓住把柄打压多年,自己这么拼命地爬才不过在六部里不起眼的礼部当个尚书,现在还要让五王爷自己身上作威作福,他现在全身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