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就好,朕越是虚弱,他们越是嚣张。”
柳明雪紧紧握住帕子:“朝廷如今一团乱, 五王爷有些耐不住性子,那药量我阻止过了,但郑如燕有些不管不顾。”
李珩因着头疼蹙着眉, 半晌回道:“尚可, 这些都在意料之中, 你不必担心。”
良久之后他又开口:“阿雪,明日一早你就走吧,无论这场赌注朕是赢还是输,真要是清算起来,恐怕你都难逃得开。”
李珩赢了便要开始调查林太后的死,李珩输了,五王爷也不会留下这昔日的同盟。
柳明雪闻言跪了下来:“我如今顶着沈家女的名头,那沈家虽然有着不少虚荣心, 但是老夫妇两人并无过错, 希望我所做这些,不会牵连沈家。”
李珩点头:“你放心, 朕会把你的身份安到五王爷头上,咳咳咳。”
“如此我便安心了。”她又缓缓说道:“我已将五王爷与我谋划时的信件都留在云台阁的妆奁中,你莫忘了去看看。总归若不是我执意要杀林太后,可能不会牵扯出这么多事端来。阿珩,你可还怨我吗?”
李珩摇头:“没有你,他也会这样做的。”
没有柳明雪,林太后和他仍然是李炫称帝路上的阻碍,或许不是现在,但他也已经忍不下去了。
早在东平侯府那案子的时候,秦丘就调查出东大营已经被五王爷的人所控制,他走到如今这一步凭的不是一时冲动,而是多年谋划。
柳明雪再拜:“阿珩,你多珍重。”
往后应当真的再也见不到了,李珩看着她:“阿雪,往事过去了就好好生活,带着皇兄的那一份。”
柳明雪微微一笑,声音温和:“好。”
柳明雪走后,秦玉柔立马掀开被子来,李珩刚才那声音不对,太虚弱了。
“咳咳咳。”
“陛下,您真的还行吗?”秦玉柔看见他嘴角的血,心中不由抽了下。
李珩轻声道:“朕没事,朕只是咬破了嘴里的软肉。”
“真的?”秦玉柔有点不信。
“要不你过来看看?”
秦玉柔闻言探身过去,见李珩闭着嘴,便给他示范:“请您张一下嘴……像这样,啊……。”
李珩没有张嘴,他一把将秦玉柔抱在怀里。
“啊陛下,怎么了?”
李珩的下巴放在秦玉柔的肩膀上,闻着她周身的栀子花香。
“都说了让你信朕,你怎么总是不信。”
秦玉柔被箍在李珩的身前,只笨拙地说道:“臣妾只是担心。”
她总是不确定,李珩究竟是演得好,还是他确实撑不住了,在死死扛着。
“担心的话就让朕再靠一靠,朕好累啊。”
秦玉柔没有推开他,毕竟他要的不过是一个拥抱,想必柳明雪的离开对他的影响也很大。
阿珩,阿雪啊,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两人如此相互称呼,他们应当是一起长大的人,才能在这危险万分的时候还能彼此信任。
不像她,无论怎么看都只是个没脑子的人,所以才会被李珩保护在玉楼阁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玉柔拍了拍李珩,但他没有反应,似乎又昏了过去。
她将李珩小心地塞进被子里,静静地躺在他身边等着他醒来,但是左等右等这人还是昏睡着,以至于丽嫔中间又来过一次灌了次药他人都没醒。
丽嫔这次来说了不少话,结果都让秦玉柔一个人听了去,她也因此才知道了丽嫔跟着五王爷造反的原因。
原来当初丽嫔告御状后身上没有半分盘缠,幸好遇见了五王爷,才得以回家。
原来当初丽嫔的兄长身体残缺,遭人非议的时候,是五王爷帮他挽回颜面。
原来她与她兄长恨极了秦家,为了她死去的嫂嫂和侄子,她誓死都要让秦家陪葬。
她故意接近太后是为了给柳明雪铺路,她平日里博学多识安安静静是为了得到信任,她原本也有未婚夫,但是却为了报仇离开家乡,经选入宫。
“臣妾也曾想过凭着您的宠爱除掉秦家,所以在行宫的时候给了您机会,但是您不喜欢臣妾,臣妾便只能走这条不归路。”
“不过您放心,今晚之后,臣妾的兄长便无人敢嘲笑,臣妾的仇人和他的九族会到地下赎罪,臣妾终于等来了这一天。所有您做不到的,五王爷会替臣妾办到。”
这女人真得疯得可以,冷静外表下的样子原来这样可怕。
不过旁人还总夸她蕙质兰心,秦玉柔却觉得她蠢得可以,一开始就被下了套却不得而知。
五王爷那个人放长线钓大鱼,寻了这么一个与京城官系远,没有背景家世的女子,再暗中助力她家中兄长高升得皇帝信赖,把她当棋子一样送进宫来,那女子却还觉得这是上天派来救她的神。
其实仔细想来,秦家并没有那么对不起郑家,当年新政,她兄长在地方上推行受阻,上面施压不管,下面豪绅暴虐,但是她只怪颁布法令的人。
不过或许,依照她这样的性子,那些人可能也已经得到相应的惩罚了。
一个人在通往终点的时候会经历很多的分岔路口,有些人是自己选的,有些人则是认为那是自己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