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鸿哪里见过这种情况,虽说刚才安妃的醉话是不怎么好听,但陛下这翻脸的速度也太快了些。
严萍急得不行,但看见李珩坚决的眼神,还是跟着高鸿往外走去。
等两人下去后,秦玉柔听见头顶人的训斥:“你属狗的吗?”
她呼着酒气,摇着头道:“臣妾属蛇的。”
李珩本来憋着一肚子的气,一听她这话,心里不由觉得好笑,这秦玉柔是惯来知道该如何更气人的。
“还站的起来吗?”他语气跟着放缓了些。
秦玉柔朝他伸手,但李珩只是冷冷看着。
“小气。”叹息一声后秦玉柔凭借着要回到床上睡觉的意志挣扎起身,晃晃悠悠从李珩身边走过去。
李珩跟在她身后关上房门,一转边头便见那醉鬼晃到了柜子旁,身后的花瓶摇摇欲坠,果不其然掉落下来,碎了一地。
他扶着额头,瞧见她走路歪歪扭扭,赶紧先一步将人抱了起来,避免她不小心跌倒。
这女人同上次一般,被抱起后只会挣扎,李珩实在不知道这女人是怎么回事,怎么没一刻安分的。
“别发酒疯!”李珩忍无可忍,一到床边就想把秦玉柔扔下,结果秦玉柔拽着他不松手,两人一块跌落到了床上。
“痛痛痛!”秦玉柔直嚷着。
李珩从她身上撑起身子来,看见她云鬓散乱,朦胧的眼眸中似乎含着清泉一般蛊惑着人。
过分美丽,也过分气人。
酒到底也做了怪,他掐住秦玉柔的下巴,让她看向自己:“安妃,你当真觉得,朕会杀了你?”
秦玉柔似乎认真地想了想,因为下巴被人攥着,她的话断断续续:“您现在就想杀我吧呜呜呜。”
李珩确实现在就想杀了她,因为她好好说话就说话,身子来回摆动做什么。
他站起来,冷笑着,原来在她心里,自己不过是一个刽子手。也是难为她了,这段时间跟一个刽子手谈联手。
他熄灭蜡烛,找到枕头躺了过去,心中的火无处发泄。
许是喝得太多了些,秦玉柔几乎是立马入睡,但李珩却久久无法入眠。
关于先太子的死,他调查了好多年,做到今日这个地步仍旧没什么可用的线索。
他放不下生死,更害怕先太子的死与他有关,长久以来险在这样的噩梦里,让他毫无睡意。
半夜,李珩感觉身旁的人蹑手蹑脚地起身,到桌边喝了口水,似乎是渴极了,喝完后重返回床边。
他一直没睡,也没有打算装睡,于是秦玉柔便在漆黑一片里看见李珩睁着眼看向自己。
“啊,吓死我了……您这是没睡?”秦玉柔慢慢坐在床边,酒似乎醒了一些:“还是臣妾吵醒您了。”
李珩侧过身去:“没有,在想皇兄。”
一晚剑拔弩张后,李珩也察觉出自己的幼稚来,准备同醉鬼少些计较,身体也早已疲累,于是心里话不自觉地冒了出来。
秦玉柔坐到床上,神志也清醒了些,听懂了里面的追思之意。
“陛下和先太子关系很好?”
李珩回道:“他是唯一一个,拿真心对朕的兄弟。”
没想到皇家还有这样的兄弟情谊在。不过这放在皇帝身上倒是不突兀,毕竟他是个长情的人。
她慢慢躺下来,靠近李珩,从背后抱住了他。
失去亲人的感觉她太明白了,她曾徘徊在死亡线上,也曾告别她那温柔的二姐,生离死别会永远是心口的一道伤。
感受到李珩的拘谨和排斥,秦玉柔也没有松开手,她轻声说道:“活着的人太过想念,会让逝去的人难以安息的,陛下,睡吧。”
若是放在平常,他定会说秦玉柔“大胆”,但是喝了酒的身子和迟来的乏困让他不想动弹。
投怀送抱的事不少,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因为想安慰他而拥抱他,而且那人似乎尚在醉中,大约只是本能的反应。
他想起自己的母妃,一个性格柔弱的官宦家的女子,平日在宫里活得战战兢兢。
他父皇拥有很多妃嫔,但是皇子却不多,大多胎死腹中或者在几岁的时候夭折,他觉得自己能安稳生下来,大约是他的母妃足够地不起眼,旁人也从不怕他们母子俩得宠。
他小时候也总是被四皇子和五皇子欺负,但是他从来不敢还手,因为知道那会给他们母子俩带来更严重的报复。
他的母妃会安静地听着他抽抽搭搭哭着说一天受过的委屈,然后把他抱在怀里,一个字也不说。
他十岁那年,沉默又胆小的母妃去世了,留下三岁的妹妹给他,后来他再伤心的时候,连怀抱都难以寻到。
经年之后,他又回想起了那段凄冷岁月中温暖的怀抱,中间像是隔了风霜,让他想要填住,于是他回过身来。
“陛下?”秦玉柔被惊动。
李珩抵着秦玉柔的发顶,能感受到发丝的柔软,手也绕到了她的后背,然后环住。
“这才是拥抱,晚安。”
秦玉柔大概真的属蛇,醒来的李珩如此想到。
他还记得昨晚睡前抱着秦玉柔的事,但是一早起来,秦玉柔侧身躺着,手放在他的胸口,不老实的膝盖和小腿蜷缩着动来动去,惹了一身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