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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的桂林,覃优和兰雀组织聚餐,给即将离开的吉苑践行。
校外美食街的露天档口,点了花生毛豆小龙虾,当然少不了啤酒。
覃优拉开三罐啤酒,放到各自面前,“我们来干杯!”
档口不乏学生聚餐,碰瓶的声音被掩没了,对前程未知的忧虑涌现。
仔细听,每一桌都如此。
覃优伸筷夹了颗花生,咬开,带壳的咸涩在口腔泛开。不免辛酸。
“吉苑,真羡慕你,家里给找了单位实习。不像我们,还得苦哈哈地冒着烈日奔波。”
“是呀,”兰雀点头,“你家给找的什么工作来着?”
冰啤酒化水,吉苑抽张纸巾擦手,说:“资料编撰。”
“那不错。”
“那也行。”
覃优和兰雀异口同声。
短暂沉默,各有思虑。
气氛走向不对,兰雀出声张罗,“拿手套,快吃小龙虾,不然就冷了。”
“对对!先吃饱,再烦。”覃优套上一次性手套,挑了一只大虾放吉苑碗里。
“多吃点,等你回北海就吃不到这个味道了。”说话间,覃优又送来两只虾。
“够了,我吃不了那么辣。”吉苑用手盖住碗口。
覃优还要送,“这是微辣诶,姐姐。”
兰雀拉住她,笑道:“她是北海胃,你又不是不知道。”
“好吧。”覃优自己吃起来。
兰雀扒着龙虾壳,问吉苑,“上周我回家,碰见李姨,她跟我打听青山的情况。”
当初吉苑找保姆阿姨,就是兰雀介绍的李姨,有这成分在,李姨用心工作的同时也付出了真情感。
吉苑说:“青山很好,他现在在北海。”
“谁照顾他呢?”
“他的父亲。”
兰雀动作顿住。覃优嘴里咬的龙虾肉,掉到碗里。
两人互看一眼,都感到惊讶。因为大学三年,从未听吉苑提起过这个人,她们也都适时地避开这个话题。
覃优看眼淡然的吉苑,木木地夹起龙虾肉。
“吉苑,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兰雀的男朋友也在催婚,在这个精于权衡利弊的时代,她犹豫。所以她好奇,是怎样的人,能让吉苑未婚生育。
吉苑缓缓放下筷子,她想了很久。
久到覃优不敢大声咀嚼。
“一个真实存在的人。”
真实,存在。这种说法很笼统,但很沉重,毕竟人性太浮了。
兰雀说:“怪不得他能在你的生命里,占一席之地。”
覃优回味着,是食物,还是她们的话。她好像迷茫了。
手机拦截骚扰电话,屏幕就亮了几秒,吉苑一划开,进入到通话记录。
弋者文的电话号码安静地躺在末尾,她存了,但未拨打过。他也一样,只要离开北海,几乎消失一般。
“兰雀,你说的对,更早以前,我就为他留了位置。”
“多久?”兰雀下意识问。
“五年前。”
覃优被这个数字击中了。因为她曾暗恋一个人五年,时间太漫长了。
吃到十一点多,微醺正好。
覃优胳膊搭在兰雀肩上,对吉苑说:“我们大概率都留在桂林,你啊,路过有空别忘了来看看我们。”
“好。”吉苑应着。
兰雀被覃优晃得站不住,讲她,“你站好点。”
“哦~”
兰雀说:“吉苑,你明早的票吧,需要我们去送吗?”
“不用了,我打车方便。”
“好,那就……再见了。”
“嗯。”吉苑站在原地,目送她们先走。
覃优可能有点上头,走出十来米,又扭头大喊:“吉苑,回北海!回你的北海吧!”
她们走了。
吉苑一个人踱步回去,小区很静,树木枝条轻晃,拓下纷杂的树影。
她抬头看,月亮很亮。同一个月亮。
五十三天,整整五十三天未见。
回北海。这句话在此时此刻,让吉苑拥有了一丝淡到握不住的归宿感。
走到小区的游乐场,吉苑推动青山曾经坐过的秋千,轴承生锈了,顿涩的声响传出很远。
远方的消息传进手机——屏幕闪烁着弋者文的名字。
“喂。”她接通。没细究他从哪得的号码。
“吉苑。”
声音有些缥缈,就像是在自说自话,而不是和电话这头的她。
“弋者文。”
“嗯?”他应了声,后又笑出来,咕哝着,“荒谬……”@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短暂静音后,他那边有很杂的破碎声,砰砰一连串。
然后他叹息,轻道:“月光好清……想是梦,却又不是……”
吉苑猜测破碎声是酒瓶,弋者文也许喝醉了。
“吉苑。”
“吉苑,吉苑……”
她不接话了。
他执着地喊,喊到最后,生怨气。
“你为什么不自杀?为什么要来招惹我?”
“因为张絮眉经不起我自杀的重量,因为流言蜚语会再次杀掉她。”吉苑终是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