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盏和桌面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亦代表了沐雨慕的决心,她定定看着凌凤宴,“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所以那个孽种,她……只能对不住了。
她为自己提出这种可行性,为自己的冷血和冷漠而感到心惊。
“你有办法将一个婴儿送出宫吗?”她呢喃,“我没有。”
就连她送出宫给弟弟的信件,都要经过多人把关查看,方能送出,何况一个孩子,当宫里的守卫是摆设不成。
这几乎是一个,那个孩子必死的局面。
凌凤宴没说话,他沉默坐在她的对面,烛光晃动,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黑影,他问:“是谁的孩子?”
问完,他沾了杯中的水,在桌面写下一个“二”。
沐雨慕点头,随即觉得晦气,伸手将那字抹掉了。
凌凤宴盯着那抹水渍蒸发,逐渐在桌面上消失不见,方才略有些为难的开口:“我兴许有法子让那孩子活下来,但……尚且不知是否可行。”
“真的吗?”
沐雨慕心中堵塞的那口气散去,“若那孩子能有一线生机,是最好不过的。”
凌凤宴虽不想泼她冷水,却还是道:“先等我消息。”
“嗯!”
沐雨慕眼眶里瞬间就存了泪,“多谢你。”
凌凤宴递过汗巾,“典正不必跟我如此客气,若是那位也信得过我,让我给她把次脉是最好的。”
沐雨慕回道:“这我做不了主,且等我回去问过她。”
“好。”说完,凌凤宴就起身,往床榻走去之际,稍稍回头看了沐雨慕一眼,沐雨慕立刻懂了他的意思,规规矩矩坐好,撇过了头,示意自己不看。
他的声音从床榻附近传来,“我这里有些温补身子的药,去除孕妇不能吃的,我煮给她,典正带回去给她喝。”
沐雨慕盯着自己粉白的指尖问:“你煮?你这里还有药壶?”
凌凤宴藏好自己的药包,拿出上次生病太医开得温补药材放在药壶中,复又看了她一眼,这才起身,简短回答了一句。
沐雨慕看他卷起袖子,露出具有线条感的小臂,熟练地放炭、刷锅、熬药,干着同他这身衣服,这通身气质截然不同的活,突的说:“要不我带回去自己熬煮吧?”
凌凤宴扇着药壶,随口问道:“典正那里有壶?”
“嗯……没有。”
“典正会熬药?”
“嗯……到是也没熬过,不过应该不难吧?”
她们女官生病,都是可以请司药看病的,还真是没自己主动熬过药。
凌凤宴看了她一眼,唇边隐有笑意,“所以我来就好了,典正带回去一碗药,没有药渣,谁也查不出来典正带回去的是什么药,更加安全。”
沐雨慕点头,“哦,好。”
熬药的时间里,她静静坐在烛光下,看他细心煮药,不知不觉也笑了起来。
待将沐雨慕连人带药送回西院,凌凤宴方才走去另一条道路,对一位正在低头扫地的太监道:“烦请告知太子千岁爷一声,就说凤宴有要事相商。”
太子与太子妃三年无子,陛下隐有废太子之兆,且新年后,更为大胆,已经开始正式同内阁协商,眼看着协商无果,又要大闹了。
第33章 把他生下
沐雨慕回去时, 天边鱼肚白初显,她仰头望着驱散黑幕的一道亮光,心里不知怎的有些难过。
多想, 也让它将自己身边人的阴霾也驱散了。
屋里, 尹钰已经醒了, 失血过多的人, 唇色都是惨白的, 听见动静,便侧头看她。
她将食盒放在桌上,拿出药碗摸了摸,走了一路, 里面的药汁竟还是温的, 刚好可以喝, 便端过去给尹钰。
尹钰二话不说接了便喝下, 还问了一句, “这是找司药拿得堕胎方子吗?”
沐雨慕静默看了她片刻,方才叹了口气, “这不光不是堕胎药,还是给你补身子的药, 你看看你把自己都糟蹋成什么样子了。”
尹钰立刻就将头抬起来了, 不敢置信道:“慕慕?”
眼泪刷得就从她眼中冒了出来,“我不能要这个孩子?不能!”
她摇头,十分抗拒,甚至想将手指伸进嘴中,将刚刚喝下的药汁吐出来。
沐雨慕却按住了她想挣扎起来的身子, 她一哭,沐雨慕便也跟着想哭, 哽咽道:“你非要将自己折腾死才甘心,宁愿不要这条命,也不想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是不是?”
“是!”尹钰瞪着她,眼泪簌簌而下,她难以启齿,要怎样说,这个孩子是在她非自愿的情况下怀上的?
若要她生下来,除非她死!
她摇头,“慕慕,你不懂,我绝不能要这个孩子!”
沐雨慕一把拥住她,将她的头抱在怀里,泪水打湿她的脸,所以你宁愿剖开肚子,用那样惨烈的方式,结束你们母子二人的性命,也不愿留下他。
可是,不该这样啊,错的不是你,凭什么要你承担错误的后果。
她知道无论怎么劝,尹钰都不会同意的,索性违心的说了重话,“你有考虑过,堕胎中有个万一,你死在屋里,我怎么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