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升没有否认,更未感到丝毫的不自在,仅是坦然磊落地『嗯』了一声,道:“你不是在女院么,怎的会知晓太常寺的动向?”
崔元昭笑盈盈道:“女院有几位新来的授课前辈,月前在太常寺致仕,前辈们对沈兄印象极好,对你的日常几乎也算是如数家珍。”
沈云升揉了揉额心,陡地想起那些前辈是谁了。
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何,温廷安的神识有些恍惚。
她一直觉得,沈云升与崔元昭乃属原书的男主和女主,应当会在在一起的,但不知她哪一步走得不循规蹈矩,导致情况出了变数,沈云升与崔元昭没有在一起,他们各自有了心悦的人。
崔元昭与吕祖迁处在了一起。
沈云升与太常寺的一位院正处在了一起。
因缘际会之下,他们的命运轨道相互交错又相互交叉。
温廷安也从未料知过,自己会与原书当中最大的反派在一起了。
那一个原本要挞伐大邺、复辟亡朝、将她抽筋扒皮做成人骨灯笼的人,如今,她要盛装,去冀北见他。
一抹忐忑的思绪,不经意之间攫住了温廷安。
沈云升还有要事,并未多聊,很快就回太常寺忙碌了,毕竟,院正的休沐日极少,基本是全年无休。
沈云升离开后,两人回了女院,因为是明日要出发去冀北,一切停当都得提前拾掇好,温廷安的行囊非常简淡,她的东西很少,收拾得非常利索。
晚间,崔元昭搴帘入内,躬自帮她卸妆,并道:“翌日寅时初刻,妆娘和绣娘皆会来,一切我都会帮你安排好。廷安兄,只消风风光光地去见温廷舜就好。”
温廷安心窝子逐渐涌入一阵暖流,在女儿家的事体上,她确乎有些稚拙,处处需要崔元昭来引导。
温廷安低低地垂下眸心,眼尾渐然浸染上了一抹薄薄的胭红色。
不知翌日的时候,温廷舜见着她这般面目,会露出什么样的神态呢?
她心中如潜藏着一只悬鼓,有怦然,有悸颤,亦是也有畏葸,想要去见他,但又囿于自己此刻的扮相,有些赧于见人。
正思忖间,温廷安手掌心里,添了一样物事,她垂眸去看,仅一眼,悉身一怔耳根红得滴出血来,气息有些不稳,微愕地看着眼前人:“元昭……”
崔元昭眨了眨眼眸,笑道:“情到深处自然浓,这一样物事,你们到时候肯定会用到。”
第221章
温廷安没料到, 在大邺,避胎之物,除了常规的堕子汤, 竟是还有类似于冈本的一些发明, 她的格局被变相得打开了。
在崔元昭的软磨硬泡之下, 本来欲峻拒的她,到底还是将此物纳藏在了袖裾之中,指不定在未来的某一个时刻里,它会派遣上用场呢?
温廷安回溯起以往诸多时刻, 两人在温存之时,温廷舜总是一副食髓知味的面目,但他不是一个轻易餍足的人, 她能隐隐约约地感受到他的渴盼与心欲, 好像有硬韧沸炽的一股情绪,俨似燎原的一簇滚焰, 深顶于她身体,那是一种行将喷薄而出但不得不克制隐抑住的东西, 她没历经过,更未躬自尝试,或少或多心生畏葸。温廷舜是心思极其细腻的人,觉察到她的抵触与赧然, 每逢箭在弦上的时刻, 他便是浅尝辄止,吹熄烛火后,便仅是拥她在怀, 不再有进一步的动作。
其实,温廷安除了畏葸, 心中还有一丝隐秘的祈盼,这一份思绪过于含蓄,连她自己都难以觉察到,一宿过去,她反刍昨夜两人温存的时刻,适才发觉自己所没有表露出来的一些情绪,这难免会教她有所遗憾。至于具体遗憾在什么,她讷于启齿。
好在女子素来最懂女子,崔元昭将这一样玲珑小巧的物事,递与了她,她觉得一直处于被动状态的自己,似乎可以主动一回了。
翌日,温廷安便是提前踏上前往冀北的路途,从洛阳到冀北,统共六百余里,说远不远,是说近也不算近,搁放在前世,就相当于跨了一次省市。温廷安观摩了一番疆域图,多番丈算了下,发现走官道会快些,彻夜赶路的话,不消一日,她就能到冀北了。
理想的情状,她希望周廉、吕祖迁、杨淳,能随她一同出行,但显然地,他们有难得的四日休沐期,她权衡了一番,决意独自一人上路。
在此之前,温廷安需要将公牍快速批阅与交接,否则,自己回来之时,就怕公务堆积成了山。
洛阳城内,每日都有大量的案桩发生,但真正严峻重大的命案,其实还是非常少的。大部分案牍,温廷安是例行公事,选择交给左寺的主簿、录事们去做,这一方面是锻炼他们勘案的本领,另一方面是栽培他们,给他们一些做出业绩的机会。
温善晋所说的『和光同尘,花花轿子众人齐抬』,这个道理,温廷安一直谨记着。
她批了不少案牍,给朱峦,并道:“这些案牍并不算太难,勘破了,功绩都是你的。”朱峦完全是一副受宠若惊的神色,这些案牍上,温廷安其实都用朱笔写好了勘案推鞫的思路,照着她所写的思路,案子想不勘破都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