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宋惯生回答, 她像是自言自语般, 轻声道:“可我不想死。”
宋大少爷神情晦暗, 语气里似乎有些嘲弄的意味:“原来你还怕死?”
当年桑时若为设计族中长辈,手无寸铁就敢往冰渊里跑, 而类似的事情数不胜数,哪里像怕死的模样。
“你若不想死, 不如趁早捏碎身上那块传送玉简逃走。”
宋惯生一早便发现桑时若手中攥握的那块传送玉简。
只是他不明白为何那么久她还是没捏碎它。
“不怕。只是心愿未了,感觉有些遗憾罢了。”
“在水鬼被控制前,我不会走。”
宋惯生回头望她时, 明显感觉到她的气息不稳了。
宋大少爷心头沉下, 回忆起当初桑时若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他沉默片刻又问:“家主之位当真对你那么重要?”
哪怕是机关算尽、不择手段……
“是。”
可如今的桑家已呈颓势, 隐有退出各大修真世家的迹象,她若安安心心在云行宗修炼, 日后的成就远不止于此。
宋惯生皱眉,不理解道:“不过是一个家主之位,何必……”
桑时若几乎一瞬间就猜到了他心中所想:
“宋大少爷生来金枝玉叶,受长辈疼宠,又享受着族中最好的资源,自然不懂我们这些小人的活法。您是少庄主,以后整个惊隐庄都是你的,一个没落世家的家主之位宋大少爷自然不会放在眼里。”
“可对我来说能得到它便意味着我能够掌控我自己的命运。”
他的记忆中只留下了桑时若玩弄人心,暗中操纵着局盘的情景,她想要的谋求的,几乎无一例外地被她占为己有。
如此,还不算掌控了自己的命运吗?
“那时我所有的算计都未冲破那条无法被人容忍越矩的底线。”
是礼法尊卑,是千万年流传下来不平等的铁律……
他想嘲她不知足,想讥她分明机关算尽、心机深沉,还在为自己开脱。
她说的那些他根本无法理解。二人同为世家嫡子,又怎么会有不同。
从前,他那么厌恶桑时若,就是因为她不择手段、丑态百出地去争取那些他唾手可得之物,他曾以为桑时若不过是跳梁小丑。
可好像确实是不同的……
“我……”
宋惯生艰难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尾音却沉了下去。
他试图理解,却无从下手,只能迷茫地眨了眨眼,脑中一片空白。
“我、我可能还是……不明白……”
对于宋惯生的反应,桑时若颇感意外,她从未想过一向心高气傲的宋大少爷竟还有自省的一天。
即便他还是什么都不明白。
兴许是前几日另一魂的“宋惯生”勉强让她看顺眼了些,桑时若态度平静,语气里带着几分安慰:“宋大少爷不必理解,你我本就生活在不同的境遇,你自然不会懂的。”
-
就在宋惯生晃神的功夫,阵中的水鬼又开始暴动起来,疯狂地冲撞结界,桑时若的身躯因为疼痛微微蜷缩,牙关紧闭,却依旧无法阻止痛苦的□□。
宋惯生神色凝重,迫切开口:“你是怎么……把他叫出来的?”
桑时若艰难扭头看他:“什么?”
宋惯生:“我说你是用什么方法叫他出来的?!”
自从知道自己身体里还另有一魂后的宋大少爷其实一直极为抗拒。
尤其是知道另一魂拥有着惊隐庄失传的雷法,比他更强大之后,宋大少爷的自尊严重受挫。
虽然无法与另一魂通感,但记忆中却将这些天一些支零破碎的画面留下了。
比起自己,他与桑时若相处确实更加愉快。
桑时若只当他想秋后算帐,没好气道:“是他自己说只有你意志薄弱时他才有可乘之机的。”
“难不成你还想……”
不等桑时若把话说完。
只见宋惯生反手按剑,长衡似乎感应他心中所想,发出“嗡嗡”剑鸣。
桑时若似乎也有所预感,脸色骤变!
只见宋惯生的剑尖陡然一转,猛然刺穿了右臂,紧接着,鲜血迸射而出,长衡剑剑身覆盖的符文如同游蛇一般迅速钻入他的伤口。
噬骨之痛随即猛烈降临,宋惯生咬紧牙关,踉跄一步跪倒在地。
桑时若满脸错愕:“宋惯生,你在做什么?”
宋惯生的长衡剑是修真名剑,不仅是因为千年玄铁所制,更是因为剑身自身加持着一串独特而又古怪的符文,没人知道那串符出自何处。
桑时若与宋惯生从小到大打的架不计其数,没少从长衡剑那吃亏,仅不慎划破一道寸长伤口便叫人疼痛难忍,更别说宋惯生径直刺穿了自己的右臂。
疼痛感已经让宋惯生支撑不住挺直脊背,他虚弱地俯首头抵地面,猛烈而急促地喘息着,另一抹意识迅速占据了他的身体……
-
小凤凰被怪物们逼得无路可退,跳蹿着跑出了河道洞口,凌清清也只能认命似的追了出去,还不等她再次出剑驱逐,忽然被什么东西吸引了注意。
“凌清清?”
“凌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