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们将最后一个字说出口。
只听一道清脆的骨裂声响,说话之人已经被凌清清一掌击落在地,她踩着那人的肩胛,脚下用了几分力气。
“你再给我说一遍。”
那人猖狂至极,大肆叫嚣:“我说要句容绝不可这般安然入土!”
噗呲——
鲜血迸溅!
凌清清拔下他腰间短剑,毫不犹豫地刺入他的胸口!
剑拔弩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兵刃碰撞,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响——
今日,这些人铁了心想要带走句容的尸身。
凌清清也绝无手软,招招都刺在这些人的要害之处。
苏霖原本想要上前帮忙,却被周前辈拦了下来,提醒他看好师父的棺木。
果不其然,一些人见自己不是凌清清的对手,便暗地想要对句容的棺木下手。
如今,墓土只是掩了半数,石碑也才立下。
有人的袖中飞出一道锐利的剑光,直指墓碑而去。
所幸及时被小凤凰拦了下来。
凌清清见状。
多日积攒的情绪,终于无法再压抑下来。
滔天剑意带着浓烈的杀气,如同劈山裂海而来!
来人终于有了惧意,拖着重伤的同伴,头也不回地逃离。
此事之后,周不瑾前辈决心将当年之事公之于众。
虽不知这些人是如何找到此处,但他知道,真相一日不出,师兄与丹溪姑娘一日就不得安宁。
当年事发太过突然,他们不知惊尸来源,恐怕百姓将一切罪责源头指向风雨飘摇之中的云行宗、指向本受万人敬仰的师父。
如今,既已查出一切都与蔺不烬的偃术有关,便没有什么可以再隐瞒了。
当周前辈告知他们这些时,异常平静。
但凌清清却很清楚,说出这一切对他而言到底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可周前辈依旧执意。
凌清清记得,师父生前曾半开玩笑地说起周前辈是云行宗第一嘴,八卦程度几乎无人能敌。因为上课爱闲聊,时常被长老轰出去,但他依旧不知收敛,蹲在门口继续找人唠嗑,时常将授课长老气得吹胡子瞪眼,就连老宗主都拿他没办法。
当时潜入云行宗的暗探无数,为保下这个秘密,他将自己毒哑,立下血誓,主动请命镇守后山。
时隔多年,为还师兄清誉,他主动说出了这个秘密,亲手打破了自己立下的誓言。
代价却是他的……性命。
即便再也无法说话,但周前辈深藏后山,原本或许会是四人之中唯一能活到百年的人。
但他不愿。
“从前我周不瑾苟活于世,是因为我知道句容师兄还活着,心里总有个盼头……如今师兄已去,我在人世也没有什么好眷恋的了。”
那张因掩埋心事心中郁结而显得格外苍老的面孔在将死之际忽然变得生动起来。
他似乎回忆起了许多往事,是笑的离开的。
——“你们就将我埋在云行宗后山吧,就在张云静师弟与宋茗师兄身侧。我怕离句容师兄太近,他又要说我偷听他与丹溪姑娘的悄悄话,和其他师兄弟们八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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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送走师父不久后,二人再次穿戴上白绢素缟,将周前辈的棺木送回了云行宗后山。
而桑时若受苏霖所托,得知他们在小城发生的一切后,又将疫病发生的来龙去脉告知众人,为师父正名。
所谓的天谴不过是无稽之谈。
说来倒也奇怪,无论是当年还是今日,像是天谴这类虚无缥缈、毫无根据的流言在世人中以极快的速度传播开来,而桑时若将那些灾异真相,还有周前辈将往事来龙去脉详尽告诉世人,这些消息却只是泛起了一小段浪花。
明明过去了很久,很多人还是不明真相,继续谴责着师父。
可即便知道真相,又能如何。
没有人在乎了。
师父死了,周前辈也死了。
当日涌上白帝崖口口声声说要为十多年前因祸乱而毙命之人讨回公道的人,此时却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般,继续着自己的生活。
他们选择性地忘记那个自己曾痛骂、逼迫过的句容,也是救下他们性命的恩人,只字不提白帝崖那日到底是有多凶险。
十多年前的句容一力平定惊尸祸乱人世,阻止了千千万万的悲剧发生;十多年后的云颐子绞杀闯入人族之境的兽王。
除他之外世上恐怕无人能与之抗衡,是他护下了世人的性命。
一人之错,尚为错。
可千万人之错,那便是无错。
这世上竟无一人向她师父赔句不是。
凌清清日夜辗转反侧,她憎世人的冷眼旁观,更恨自己的……无能。
夺下鸿蒙魁首,她也曾沾沾自喜,可现实却给了她当头一棒。
她什么也做不了。
若非师父,她在巨兽铁爪下根本过不了半招。
她想要为师父报仇,却不知到底应该将手中之剑指向何人。
凌清清心中郁结,每每思至此,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