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屿以为他在开玩笑,随口道:“怎么个有毛病法?”
姚子骏压低声音:“躁郁症,你听说过吗?”
池屿怔了怔。
“虽然是传言,我觉得十有八九是真的。”姚子骏顿了顿,“他情绪正常的时候,对谁都好,温和的不像话。可是如果有人不顺他的意,他根本克制不住自己,整个人变得非常狂躁。”
池屿:“有这种事……”
“就是啊,这好像是一种精神病。我上次不小心打湿他的实验报告,他差点扑上来和我干架。”
说完,他心有余悸地摇摇头。
池屿咽下几口饭菜,心头一跳。
“你经常在实验室,最近有看到顾薏吗?”
“顾千金?”姚子骏登时笑了,“池哥呀池哥,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你先回答。”
“噢,前几天我给她抢了一个义工,就在我们实验室做卫生。刚刚我还在实验楼看到她过来呢……”
哗的一声,池屿猛站起来,神色焦躁:
“江群也在?就他们俩?”
若是正常人还好,没人敢欺负到顾薏头上。可偏偏江群不正常,他脑袋要是真糊涂了,哪管你是顾千金还是顾太岁。
姚子骏:“可能吧……哎,池哥!”
池屿丢下书包和晚饭,长腿跨出座位,表情竟十分紧张。
“具体哪间?”
“二楼,物理实验室1。”
话音未落,眼前人迈开长腿,头也不回跑远了。
姚子骏和同伴面面相觑,不明就里。
*****
实验楼二楼,物理实验室1。
畚斗落在地上哐哐响,顾薏低着脑袋,动作简单粗暴。
“你扫地还是打架?”
“打架……阿嚏!”
“病了就安分点。”
顾薏真想手叉腰和他大骂三百回合,可熬不过自己有心无力,一点精气神也支不起来。
她好端端地在实验室里磨洋工,才磨五分钟,江群便来了,说是做实验,却好整以暇盯着她。
物理竞赛班那么多人,凭什么就他一个人占整间实验室?
顾薏甚至怀疑下午找她去实验室做义工的同学是江群指使的。
她心里有些郁闷,却并不害怕。
青天白日的,她顾千金名号响当当,谁敢对她造次?
江群坐在最后一排桌边,执着笔敲敲桌面:
“你过来,帮我个忙。”
顾薏微抬眼:“干什么?”
江群指了指桌上的测速器:“把这个搬上讲台。”
金属构成的测速器主体长一米有余,上面还安了个等长的气垫导轨,绝不是顾薏能搬得动的。
她轻咳两下,奈何嗓子依然干痛,张口无声。
见她一动不动,江群牵起一丝笑:
“学妹,我真的挺喜欢你的。”
顾薏听着,像吞了虫一般恶心。
她的心情完全表现在脸上,苍白病态,却极度嫌恶。
江群被她的表情刺激到,忽然站起来:
“怎么不识相点?”
顾薏没听到似的,径自走到桌边抬了抬测速器,然后对他摇头。
忍着嗓疼,她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学长,我搬不动,就先走了。”
“想走?”江群伸手拦在她面前,“至少搬完再走。”
“我说了搬不动……”
“我可以帮你。”
江群把测速器扯到桌角边,眼神晦暗不明,“黄条在身,你可没有讨价还价的份。”
顾薏捏紧拳头。
若是平日,就算是昨天,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窝囊。
但她今天实在难受,重感冒各种症状集中爆发,别说骂人了,她连起码的头脑清醒都维持不了。
江群握住测速器一头,示意顾薏扶住另一头。
他眼中凉意一闪而过。
损坏实验仪器,够她再攒一张黄条了。
顾薏咬咬唇,伸手抓住金属边框。
江群:“抬。”
测速器悬空不足两秒,顾薏松开手,仪器又落回桌面,毫发无损。
“我抬不动。”
江群声色发狠,神情渐显狂躁:“让你抬你就抬。”
顾薏眯起眼,倨傲道:“咳……你算哪根葱?”
说完,她弯腰拾起书包,对江群的恼火视若无睹。
“砰”的一声重响,尖锐刺耳的金属散落声紧随其后。
顾薏往后跌坐到地上,想尖叫,却发不出声音。
沉重的测速器撞上她小腿,隔着秋日长裤,残忍地一路划到脚背。
刺痛感随之袭来,真切地引人颤栗。
顾薏咬紧下唇,嘴里溢出一丝腥甜。
直到这时,她才产生一丝惊惧。
“我算哪根葱?你又是什么东西?”
江群眼里冒火,抓起桌上的零件就往地上砸,全然不复往日模样。
零件噼里啪啦砸在她身边,顾薏缩起腿,身体忍不住瑟瑟发抖。
嗓子完全坏掉了,只能发出间断的音节。
完了,她就算死在这里,也……
“你干什么!”
实验室前门陡然大开,亮光中冲进来一个人,个头很高,容貌……看不太清。
顾薏憋了许久的眼泪就么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