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有防御阵法加持,可阵法的本源,恰巧也是源自清岁。
众目睽睽之下,华丽的法衣就像浇了热油点着火的普通棉布,瞬间豁开大口,以不可阻拦之势蔓延全身。
法衣噼里啪啦地响作一团,阵法中的灵力爆裂开来。
“啊——”
人群哄然散开,孔千翎失态地跳起来,就像被猎鹰追赶的鸟儿,扑腾着翅膀极力阻止最坏情景发生,却终抵不过天然劣势,毫无逆转之力。
转眼间,数百个大阵完成自毁,朝霞般璀璨的法衣化为流沙般的光点消失,而阵法爆裂而带来的灵气震荡,将孔千翎法衣之下的里衣也毁得乱七八糟。
一切都发生得太过迅速,令人反应不及。
“金仙!”青鸾鸟匆忙从天而降,张开硕大的翅膀仅仅将孔千翎护在羽翼之下。
围观者皆低下头,不敢多看。
清岁的指尖微微颤抖。
自己辛苦两个多月,几乎不眠不休编制出来的成果……没了。
与此同时,消亡的似乎还有她满腔热忱和情谊。
但此刻的清岁,竟并不觉得可惜。
很心痛,但也有些痛快。
这是自己珍之爱之,倾注满腔热情铸就的成果……若它落在一个对自己怀揣莫大恶意的人手中,注定无法收回。
那么清岁,宁愿将之焚毁。
“你找死。”孔千翎脸上泛起妖异的潮红,他抬起褴褛衣袖,手中扬起剑光。
“金仙,请三思。”青鸾鸟加大了力气,用翅膀紧紧的抱住孔千翎阻止她出手。
青鸾鸟隐忍而急切地嗡动嘴唇,不知在孔千翎耳边低声说了什么,孔千翎陡然镇定了下来。
“真仙!”书禄来到清岁面前,他紧锁眉头愁苦的看过来,声音压得极低,“清岁真仙,你这次着实有些过了,千翎金仙之父,怕也不会轻易揭过!”
“那又如何?”清岁垂着眸,麻木不仁,“他能怎么样?废了我,还是杀了我?”
反抗与不反抗,都是被蔑视不在意的对象,他们还能如何?
对面的孔千翎磨着牙,冷笑一声,“你等着。”
青鸾张开羽翼,翅下的孔千翎已重新罩上一袭白色裙裳,青鸾鸟尖唳一声化为原形,载着孔千伶乘风而去。
“糟了。”书禄原地打转,“真仙,孔千翎去了苍穹宫。”
“去了又如何?”清岁木然抬眼,如破碎的玉石般凄然,“他随意将我送他的法衣给了旁人,难道还要因此责怪我毁了它。”
书禄:……
如今说什么也没用了。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她用了什么手段?那可是法衣呀。”
“不知道,这也太狠毒了。”
混乱的议论声嗡嗡响起,围观者义愤填膺,而被围在其中的清岁置若罔闻。
“够了。”书禄猛地转头,朝眼前那些围观者叱道:“不知全貌,不予置评,连这番道理都不知,做什么仙人。”
议论声顿时戛然而止。
孔千翎今日不过是因事务而来,殿前围的也大多是后补上的真仙。书禄毕竟是作为跟着仙尊数百年的仙官,此时震怒,气势一起,也令人有些发怵。
真仙们不如仙二代有底气,一个个当真不敢吭声了。
但很快,这些人嘴巴闭着,遥望天际,眼中却流露出幸灾乐祸的快意来。
因远远的,苍穹宫的值守仙官已带着四爪麒麟瞬间而来,从天而降。
动作真快。
“清岁真仙。”那仙官脊背挺直,不卑不亢,“殿下命你速速到苍穹宫一趟。”
清岁转身看向来人。
她迎着朝阳,眯起眼眸,只觉双目被刺的无比疲惫。
“速速过去吗?”清岁轻声问道:“昨日我去送法衣,你们说他繁忙,不要我去。可孔千翎却能见他,还得到了我的法衣。
今日,孔千翎在此与我有了争执,法衣被毁,我立刻便能去见他了。忘尘他此时,立刻便能有闲暇吗?”
清岁内心分的很清楚。
孔千翎穿着自己做的法衣且不肯归还,是狠狠的刺到了自己没错。可这法衣说到底,是从苍穹宫获得的。
妄尘他明明知晓两人素来有仇怨,为何还能做出如此轻视自己真心的举动。
书禄拼命的揉着太阳穴。
“还望真仙谨遵谕令。”那仙官声音四平八稳。
“我自然会去。”清岁越过他,“我倒要听听,他说什么?”
清岁目不斜视的从麒麟身边走过。
“仙子请乘坐骑。”仙官在她身后扬声道。
坐骑,那只麒麟吗?
清岁头也不回。
不了,这种高傲的祥瑞异兽,她不喜沾染。
”羽彤,帮我喊天马过来。“清岁来到吓傻了的羽彤面前。
“好,”羽彤立刻反应过来。
那仙官一脸憋屈地守了半晌,终于等得清岁上了马车,轻声吩咐,“去苍穹宫。”
马六十和马七九甩甩尾巴,不紧不慢的扑扇翅膀。
抵达苍穹宫,已是许久之后。
那仙官在前引领着快步往前走,走几步察觉不对,转头看见清岁闲庭信步慢慢悠悠,想要开口去催,想了想又憋了回去。
清岁提着裙跨过了高高的门槛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