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卓容：“……”
她冷笑一声，干脆下床了。
案上的龙凤喜烛不知是什么时候燃尽的，只余了一片红烛泪。桌上还整整齐齐地摆着几盘糕点，昨夜喝完合卺酒，就没吃别的，戚卓容瞥了还在床上睡觉的裴祯元一眼，端起糕点就走到了外殿。
裴祯元醒来的时候，天色大亮，他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看到满目的大喜红色，忍不住咧了咧嘴，伸出手臂，正想与枕边人温存一番，却不料捞了个空。
他愣了愣，望向身边空荡荡的床榻，又难以置信地摸了摸，那床单早就凉了，一点余温都没有。
裴祯元顿时清醒过来，腾地坐起，一阵乱喊：“戚卓容？燕鸣姣？阿姣？姐姐？你在哪？”
他匆匆披衣下床，连鞋履都来不及穿好，赤足奔出内殿，就看见那女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穿戴整齐，正襟危坐，皱眉翻看着案上堆积的奏折。
裴祯元：“……”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离谱之事！大婚第二日，新娘起得比新郎早也就罢了，竟然还能在这里旁若无人地看奏折！怎么，她是奏折成精吗！
裴祯元走过去，按住她手里的奏折：“你怎么起来了？”
“我不起还能怎么办？”戚卓容抬起头，丢给他一个眼刀，“被子全被你一个人抢走，我扯都扯不回来，难道你还指望我不盖被子接着睡？”
裴祯元震惊：“啊？”
“啊什么啊？”戚卓容说，“今晚要么再放一床被子，要么滚回你的英极宫去。”
这里是皇后的栖梧宫，她想赶人就赶人。
“别呀，别呀，哪有第二日就分房分被的，让下面人怎么想？”
戚卓容：“本来就是分被的！是你非要只铺一床！”
他那点小心思，她都懒得戳穿他。既然占了便宜，怎么能连被子都不留给她！真是岂有此理！
裴祯元赶紧哄道：“朕没经验，往后一定好好改正，绝不会再让此事发生。”
戚卓容哼了一声。
裴祯元便知道此事就算揭过了，他正想再乘胜追击甜言蜜语几句，忽然察觉不对：“这里的奏折从哪来的？！”
他翻开一本，一看落款时间，正是前几日忙于大婚无暇批阅的奏折。这些奏折本来都堆在御书房，准备婚后慢慢批完，怎么现在却出现在了皇后的寝宫？
戚卓容云淡风轻：“起了没事干，就让人从御书房搬过来了。”
裴祯元：“……”
所以，现在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了，大婚第二日，皇帝没起，皇后起了，不仅起了，还亲自批奏折了呗？
他坐下来，斟酌片刻，道：“好看吗？朕是说奏折。”
“不好看，全是废话。”戚卓容说的是实话，临近婚期，朝中本也没什么大事，群臣上书大多都是一些花里胡哨的恭贺之辞，并没有什么实质性内容。
“既然都看过了，怎么也不写点东西上去？”裴祯元斜睨着她，“你都敢不经朕同意，直接从御书房搬奏折了，总不会这时候不敢下笔了罢？”
戚卓容道：“你平时收到这种奏折，会写什么？”
裴祯元瞧见桌上已经有一砚朱砂墨，他手臂从戚卓容身后绕过，从她手边取来一支羊毫，蘸了蘸墨，就这么拥着她的肩，臂贴着臂，在那恭贺的奏折上写下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已阅。
戚卓容：“……”
戚卓容半靠在他怀里，说：“对人家客气点，好歹是祝福我们。”
裴祯元沉思片刻，续写道：皇后心甚慰。
戚卓容：“……”
他把笔一丢，打了个呵欠：“反正其他的折子也差不多，你自己看着写罢。”
“真能让我写？”戚卓容挑眉。
裴祯元：“少跟朕装。”
戚卓容哈哈大笑，揉了一把他还未梳理的头发，翻开一本同样写贺辞的奏折，就开始往上面批复。
裴祯元睁眼瞧了一会儿，见她批得兴致勃勃，有些不大高兴，胳膊一用力，便把她抱到了腿上。
戚卓容一心二用地哄着：“既然醒了，便去梳洗一番，让人传早膳来。”
裴祯元的手指在她腰上跳跃，他把下巴搁在她肩窝处，道：“你吃了么？”
“只随便吃了两块糕点。”戚卓容唰唰批着奏折，虽然都是统一回复，但是她写得十分畅快，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
裴祯元骚扰了她一会儿，发现她完全不为所动，只好悻悻地又把她从腿上放了下去，自己起身梳洗去了。
哼，话本里写的什么婚后清早与枕边妻子温情脉脉地对视一番后再这样那样都是骗人的。
裴祯元梳洗完，换好了衣裳，早膳陆续呈上桌，戚卓容闻见了香味儿，便搁笔走了过来。
“哟，还记得要吃饭啊？”他阴阳怪气地说，“这会儿不批折子了？”
这是他们二人的独处时间，惯例是没有旁人打扰的，戚卓容弯下腰，伸出手指抹去他唇角的一片酥屑，凑上去亲了亲。
裴祯元转过身子，哼哼道：“少来这招，对朕没用了。”
戚卓容也不搭话，盛了一碗糖蒸酥酪推到他面前，裴祯元天人交战了一会儿，还是转回来吃了。
用完膳，裴祯元用帕子揩了揩嘴，道：“十日休沐，今日才第一日，你打算做些什么？不会要接着批折子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