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回来了，人没回来。”戚卓容也用几不可查的声音回答道，“说是咱俩放假他也要放假，带着手下出去玩了。”
裴祯元：“……”
修堤之事议完，刑部文尚书便出列开始讲他对户律修订的想法。
大绍律法乃是高祖皇帝所定，还没人敢改过，他这一提议很快便引起了朝堂争论，有支持有反对，还有和稀泥的，总之吵得是不亦乐乎，一个早朝，开了近两个时辰才开完。
退朝后，裴祯元背着手，悠悠哉哉道：“快到午膳时间了，想吃点儿什么？”
“随意。”戚卓容望了望日头，“还有一段时间，不如再召几位大人入御书房，将修订户律一事再好好商议一番？”
裴祯元：“……可是这样就会拖到很晚了！”
这商议，少说也得半个时辰起步，那时候已经超过平时的午膳时点了！
戚卓容：“所以趁着各位大人还没走远，赶紧喊回来罢！”
裴祯元深吸一口气。
察觉了他的不快，戚卓容道：“怎么了？你饿了？”
“没有。”
“那就忍忍罢，你吃得晚，各位大人也吃得晚，都过了长身体的年纪了，偶尔饿一顿没什么的。”
裴祯元脚下一个趔趄。
她从前喜欢哄他吃东西，理由都是什么还在长身体，现在好了，人到手了，就成了过了长身体的年纪！怎么就过了？他才二十，还可以再长长呢！
他不服：“你这么着急做什么？修律又不是一蹴而就之事，少不得得吵上几个月。早朝已站了两个多时辰，你不放他们回去休息，是打算留他们下来也在宫里吃一顿？还是让他们回到各部吃残羹冷炙？”
戚卓容有些迟疑，裴祯元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
她寻思了一会儿，觉得自己似乎是有些操之过急了，便勉强道：“好罢，午歇之后，再召他们到御书房来。”
“这还差不多。”裴祯元嘀嘀咕咕，“知道你初掌凤印，想有所作为，但也不能不让人吃饭啊……”
戚卓容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宽袍大袖之下，悄悄捏了捏他的手指：“行了，行了，陛下说得有理，臣妾这便回去。”
裴祯元又是一个趔趄，若不是被她及时拉住，就要栽到地上出洋相了。
他状若无意地掸了掸衣袍，扭过头去佯装欣赏风景，实际嘴角都要飞到了耳根。
臣妾……嘿嘿，臣妾……
这个词自成婚之后，她还从来没有用过，和从前一样，一直“我我我”的，他竟也从未发觉过有哪里不对。直到此刻她特意伏低，他才顿觉这个词的妙处。
英极宫离奉天殿和御书房近些，午膳还未好，两个人回了宫便先歇着。
裴祯元往美人榻上一靠，长吁一口气：“懒散了太久，今日一大早上朝，真是倍感疲倦啊！”
戚卓容微笑着在他身边坐下，伸出纤细而有力的手，覆在他腿弯处：“陛下累了，可要臣妾捶打一番？”
裴祯元一伸懒腰：“好好好！皇后真是贤惠！”
戚卓容一只手忽然握拳，重重朝他小腿肚捶了下去！
裴祯元连滚带爬地翻下美人榻，一边揉着自己的小腿肚，一边单脚跳到一旁，委屈道：“你怎么是这个捶打？”
戚卓容冷笑一声：“年纪轻轻，坐了两个多时辰，腿有什么酸的？”
裴祯元也气道：“这时候你知道朕年纪轻轻了！年纪轻轻凭什么不让朕吃饭！再说了，年纪大也得吃饭！那些大人四五六十，天不亮就要来上朝，万一在御书房饿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
戚卓容一噎：“不要和我狡辩！你分明就是休沐休出了一身懒骨头！十天还不够你玩的？该办正事了！”
“九天！第一天我们批了一整天的折子！”裴祯元斤斤计较道，“怎么，皇后现在又不喊‘臣妾’了？”
“小兔崽子！”戚卓容怒道，“什么臣什么妾，你想得挺美！”
门口值守的太监听着里头叮铃哐啷的声音，五官都挤成了一团。
怎么回事这是……成婚第十一天，帝后就在宫里吵架动手了？往前十几年也没听说过他们打过架啊！
有御膳房的宫女来问：“公公，御膳房的菜已经备好了，现在要传上来么？”
太监伸出手指，指了指殿门，示意她自己体会一下。
宫女凝神听了一会儿，迟疑道：“里面这么……激烈？”
太监：“是啊！也不知摔了什么东西，你说咱家要不要进去瞅一瞅呢？”
宫女大惊失色：“啊？这……这不太好罢？”
太监：“也是，这种事情，想必也不适合被外人看到。”
宫女：“那，那什么时候传菜呢？”
太监：“这样罢，你也先陪咱家在这里等一等，看那二位什么时候闹好了，再什么时候传菜罢。”
宫女战战兢兢：“啊……好。”
而殿里二人完全没听到外面人的窃窃私语，裴祯元正被戚卓容追得满场乱跑。
“你……你这是弑夫！刺君！”他气喘吁吁道，连发冠都跑歪了，“朕要喊禁卫军了！”
“你有本事就喊！”戚卓容瞪着他，“看看你，多久没锻炼了？跑几下就喘？你还好意思喊禁卫军？是不是打算弱冠之年就满身横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