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司徒马一挥手，“我还能没数吗？”
三人走出大帐，宫女知趣地放下大帐的外帘，裴祯元歪着头看戚卓容，戚卓容上前来给他解开护身的薄甲，抿着唇，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额头上有汗水的痕迹，外袍一脱下，年轻男人身上蒸腾的热气仿佛就要迎面扑来。
戚卓容皱了眉头，退开几步。
“嫌弃朕？”裴祯元低头嗅了嗅，“也没有什么味道啊。不过你要是不喜，朕就沐个浴。”
“罢了。”戚卓容说，“大白天的沐浴，徒惹人误会。”
裴祯元嘻嘻一笑，一把抱住她纤瘦的腰，让她坐在案上，微微仰头望着她，眼睛里亮晶晶的：“姐姐，是不是生气了？”
戚卓容扭头：“我为什么生气？”
“气你自己没出去，没见着白鹿。”裴祯元凑上去，“姐姐别急，秋猎还有几天呢，今天它受了惊，应该不会出现了，但说不定明天又在了，咱们一起再去看看。”
戚卓容没吭声。
她确实不太高兴。白鹿这种祥瑞，错过了的确令人扼腕，听裴祯元描述的时候又分明听出了他的炫耀得色之意，但她也怪不着他，只能一个人闷闷懊恼。
裴祯元想了想，又哄道：“这白鹿定然前几年就有了，朕也是年年秋猎，怎么今年才出现？定是因为今年姐姐当了皇后，深得百姓爱戴，所以才肯现身，只是没想到姐姐自己没去，反倒被朕占了便宜，它既是祥瑞之物，一定会再让姐姐亲眼见见的。”
戚卓容终于被他一番花言巧语逗笑了，推了他一把：“又在胡说什么。”
到了傍晚，司徒马带着芥阳履霜回来了。
“怎么样？”戚卓容问道，“可有什么收获？”
“一无所获！”司徒马哼道，“打猎的时候都没见这么多人，一听说有祥瑞现世，那林子里到处都是人！还有娇生惯养的贵女鞋子沾了泥，一边抱怨还要一边往里走，真扫兴！”
履霜笑道：“后面几日，大家定然也还爱往那林子里钻呢！这么多人，白鹿可不敢再出来了。”
“陛下还叫咱们注意蛇虫，虫倒是有，蛇却是早被惊得不知藏哪儿去了。”芥阳摇摇头。
裴祯元眼睁睁看着戚卓容原本期待的目光又恢复了平静，便赶紧三言两语将几人打发走，回头安慰她：“别听他们的！大家就是图一时新鲜，至多后日就没人了！那时咱们再去，也安静！”
戚卓容瞥了他一眼：“可大后日就要回宫了。”
裴祯元：“……”
“算啦。”戚卓容笑笑，捏了捏他的脸，“本就是偶遇，才显得珍贵，若是人人都能看到，那还算什么？”
后面几日，戚卓容便也没去山林里转，只是偶尔在草地上散散步，或是在屋里喝茶看书，看的都是些前朝大家写的经世济民之道。
到了最后一日的夜晚，半夜三更，她睡得正熟，却忽然被人推醒。她茫然睁眼，看见裴祯元披着衣裳，急匆匆地小声道：“快起来，随朕走。”
“怎么了？”戚卓容坐起来，紧张道，“有刺客？”
“不是！”裴祯元兴奋地说，“朕去带你看白鹿！”
戚卓容顿时瞪大眼睛：“在哪？”
“嘘。”裴祯元将食指抵在唇边，“小声点，别惊动别人，就你我二人。”
戚卓容连忙下床，听他这么说，也不敢点灯，摸黑穿好了衣服，就握住他的手，悄声问：“现在去哪？”
裴祯元拉着她，悄悄溜出了大帐，避开巡逻的禁卫军，两人奔跑了一路，才跑到林子边上。
戚卓容抚着胸口，终于敢出声：“你怎么知道白鹿会出现？”
“朕让人盯着呢。”裴祯元说，“方才暗卫来报，在溪边发现了新鲜的鹿蹄印子，想必就在附近，咱们赶紧过去看看。”
戚卓容嘶了一声：“你真是……没必要……”
因为连日人来人往，林子里的野草都被踩塌了不少，除了几声虫鸣，应该也不会有别的生物出现。
“放心。”裴祯元说，“朕秋猎前日日锻炼，还带了剑，绝不会出事！”
戚卓容这才发现，他出来时披了一件披风，遮住了腰间藏着的剑。还好今夜月色不错，否则她现在连这把剑都看不清。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没有点火把，只是安静地往河边走去。
“没有很远，还不如第一日朕与那些大臣准备打猎时跑得远。”裴祯元悄声笑道，“想必是夜深人静，这白鹿胆子也大了起来。”
离溪流越近，二人便愈发屏息凝神。
周围没有听到动静，他们小心沿着溪流走了一段路，很快就在潮湿的岸边发现了鹿蹄印子。
戚卓容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真的！”她小声欢呼。
裴祯元从没见过她这么惊喜的样子，就好像一个……小女孩一样。他还在愣怔间，就见戚卓容拉起他，用气音催促道：“躲起来呀，躲起来呀！”
他被她拉着藏到灌木丛后面，戚卓容跪在草地上，一边扒拉着灌木丛，探出半个脑袋，一边贴在裴祯元耳朵边道：“它肯定是来这儿喝水的！我们再等等，它过段时间一定会来！”
裴祯元：“……嗯。”
他解下佩剑，轻轻放在一边，然后解开身上的披风，替她披上后，又抬起她的膝盖，将那披风后摆垫在她膝盖下，免得被露水寒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