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因也没想到。
比赛已经结束,可她的心脏却还在因为先前场上的局势而不住跳动着,原本端正的坐姿,此时也忍不住向前倾,手握在一旁的扶手上,目光更是一瞬不瞬地盯着齐豫白的方向。
而此时的场上,也有人道着歉。
“要不是刚刚我失误,我们不一定会输。”其中一个蓝队的成员面露自责。
其余队员刚要安慰他,未想一向少言寡语的齐豫白竟率先开了口,“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他说话的时候,还抬手轻轻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在他怔忡看过来的时候,齐豫白看着他的眼睛与他说,“不必自责,努力过就好。”
他的声音沉稳。
说的话虽然不多,却足以抚平人心中的自责。
涂以辞虽然赢了,但也没因此骄傲,听到这番话,他也笑着说道:“行了,不过就是场比赛,下次咱们再比过。”说着,他还朝齐豫白的肩膀上擂了一拳头,“齐敬渊,你行啊,差点还真让你们赢了。”
齐豫白笑笑,对此依旧没有多说什么。
目光却像是感知到什么似的往前看去,白色纱帘之后,他看到兰因的身影,即便隔着这么一层纱帘,他仿佛还是能够瞧见她面上的激动,他一直没有过什么变化的脸色终于在此刻扬起一抹笑容。
心脏就像是被人轻轻击中。
兰因看着齐豫白脸上的笑容,眉眼也慢慢化开明媚的笑意。
她看着他被人簇拥着向她走来,看着他偶尔低头与周围的人说话,看着众人看向他时仰慕的目光……她忍不住想,即使她的敬渊没有经历过幼时的那些苦难,他也一定会是汴京城中最受人看重的世家子。
如标杆一般,受众人敬慕。
*
距离温泉山庄一行结束已过去有些日子了,兰因把月回带回到了家里,如今天气正好,她平日除了从前要做的事外,又多了一个爱好,便是骑马。
齐家老宅很大。
知道她喜欢骑马,齐老夫人还特地让人在家里给她辟了一块空地,供她练习。
平日兰因就在齐家自己的马场练习,其实白天也不怎么能练,天气越来越热了,她虽然不苦夏,但也不想顶着大日头在外待上许久,都是傍晚,齐豫白散值回来,两人吃完饭便会在马场练习,经过一段时日的练习,她的马术精进了不少,即便没人,她也敢一个人策马狂奔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会试的日子。
会试又叫春试,原本是定在三月,但因为之前先帝驾崩而延至六月。
这次会试,兰因的堂兄顾闻安和表弟王成玉都参加了,表哥王成则这次没参加,他毕竟多年不曾读书,又没参加上次的乡试,自然无缘这次,不过陛下有意明年再举办一次科考,大约是为了广纳贤才,原本三年一次的科考也变成了一年一次,兰因问了齐豫白,知道这是真的后,便遣人告知了表哥。
对于这个决定,最高兴的莫过于外祖母。
她总觉得亏欠表哥许多,若表哥真能在明年科举夺得名次,她也能够心安了。
……
会试结果下来。
兰因的堂兄和表弟都榜上有名,王成玉到底年幼,名次要靠后些。三百人中,他排在一百九十七名,顾闻安则在二十多名,他有幸参加殿试并受天子看重……与前世一样,他并未选择入翰林,而是打算外派去其他地方先感受下民生。
对于这个选择,二叔、二婶自是不赞同。
他们就这么一个儿子,当然不希望他去外头受苦,但顾闻安去意已决,他们也只能选择尊重他。
任职文书下来后,兰因便接到了堂嫂李簪月送来的帖子,邀她和齐豫白于明晚去家里吃饭。即便没有这个帖子,兰因也是打算去一趟的,她和堂兄感情一向要好,他要离开,她肯定是要去送他的。
这天晚上。
兰因和齐豫白参加完顾府的家宴后,并未直接离开。
顾闻安这次离开,起码得在当地任职三年,也代表着他们将有三年见不到面,离别多愁绪,他不愿看到兰因难过,索性便和齐豫白去院子里喝酒。
正好临走前,他也有些话与齐豫白交待。
月亮高悬于黑夜。
两人坐在临河的亭子里,慢慢喝着酒。
“最初知道你要娶因因的时候,我是一万个不赞同,虽然你我是多年好友。”
“我知道。”
“可如今我看你们在一起的样子,尤其是因因如今的变化,我又不禁庆幸,幸亏当初没有阻拦你们。”
齐豫白闻言,喝酒的动作一顿,他终于抬眸,“你便是阻拦,也阻拦不了。”
顾闻安一怔,但也就一个呼吸的光景,他便重新笑了起来,他抬手锤了齐豫白肩膀一下,“你这小子。”喝了口酒,他又说起兰因,“其实便能拦住你,也拦不住因因,她一向有决断,她若认定的事,谁劝都没用。”
就像和萧业和离,就像她对大伯大伯母的态度。
他未再多提,只又喝了一口酒才看着齐豫白认真道:“齐敬渊,我就这么一个妹妹,她自幼时起就受了不少苦,你既费尽心思娶了她,就要好好对她。如果让我知道你有朝一日辜负了她,即便丢了这条命,我也不会让你好受!”
他的神色在半昏半明的光影下显得十分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