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芝满眼是他,又满眼坚定。
所以他好好地守着她,看她怀胎十月,尽力照顾好她,再看着小西瓜呱呱坠地。
还没到小西瓜蹒跚学步时候,陈烟桥就陪她回去了。
陈父陈母在酒店焦虑地走来走去,生怕儿媳妇家里让离婚。
等来的是陈烟桥电话,让他们上门。
果然如倪芝预料的一样,倪父倪母已经是雷声甚大,雨点零星。
小西瓜实在是讨喜,完全没有其他孩子一岁前没张开的皱巴巴模样。跟陈烟桥一样有个漂亮的欧式宽额头,还有倪芝那双眼睛。
他才半岁,叫妈妈叫得清脆。倪父倪母一凶,他就哭着缩倪芝怀里喊妈妈,倪芝就把小西瓜递陈烟桥怀里,哄他说爸爸抱你。
陈烟桥抱他姿势甚是熟练,小西瓜缩在熟悉的怀抱里,明显安静下来。
倪父倪母都看在眼里。
这一年里,倪芝陆陆续续给倪父倪母发了状态。
结婚、摆酒、怀孕、生小西瓜。
倪父倪母跟她较劲,无非是断了帮她收的租金,又说绑她回来,后来倪父倪母赌一口气说当没这个女儿了。
他们是传统思想,希望女儿跟个稳定可靠家境良好的青年,是希望倪芝少吃苦。
可如今,孩子生了,外孙俏皮可爱,看倪芝过得不错,那个混子一样老男人待她和孩子算得上真心实意。
木已成舟,他们和倪芝抗争了一年多,实在有心无力。
倪芝在家这边补办了场婚礼。
倪母说,正经人家的姑娘,得嫁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话就是讽刺陈家拐人不地道。
婚礼上,沈柯也来了。
他带着儿子来,已经三岁了。
看了眼小西瓜的照片,啧啧可惜。
他跟陈烟桥说,“可惜你家是儿子,不然我真想让我家儿子早点骗你家姑娘,你是没见过倪芝小时候,那个标致灵动。”
陈烟桥怼回去,“你怎么不说倪芝没早点遇上我,你是没见过我小时候,倪芝肯定看不上你。”
沈柯嫉妒地看了看今天格外帅气的陈烟桥,“陈老板,百年好合,你可千万别待她不好。”
“承你吉言。”
陈烟桥这回过来,还刻意染黑了头发,不然他这少白头的毛病实在是减分太多。
他和倪芝在一起这一年多,虽然火锅店里忙,照顾倪芝孕期,又照顾小西瓜,辛苦归辛苦,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好,人就没以前那种颓然感。
他格外想陪倪芝多几年,他比倪芝大十一岁呢,倪芝叮嘱他的,注意腿部保暖,常去理疗馆针灸,整个人状态焕然一新。
这样的陈烟桥看着不再那么像沧桑颓废,一脸故事的老男人。
然而倪父倪母还是担心倪芝过得不好,问倪芝,陈烟桥以前那些破事解决了吗。
倪芝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是余婉湄在陈烟桥心里的痕迹去掉了没有。
这个问题,她不知道怎么作答。
痕迹,不可能去掉。
她也不需要他去掉。
只是陈烟桥是真的放下了,两人能心平气和地谈余婉湄。
不避讳,也不刻意反复提起。
他们分分合合这些年,其实经历得一点不比以前少,余婉湄时代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慢慢成为记忆。
倪芝把她请的佛珠给陈烟桥,问陈烟桥怎么不续往生牌了。
陈烟桥说得诚恳,“那不过是我自己的心理安慰。其实我不信宗教,她也不信。
生前犯了错,再怎么补偿都没用。都十年了,纪念不纪念,不在于形式。”
后来陈暮慈稍微长大点,他们都选择尊重他,完完整整告诉他事情真相。
倪芝亲自跟陈暮慈说,你爸爸以前很喜欢很喜欢的人,在地震中去世了。
每年那天,一家三口给余婉湄扫墓。
倪芝会留给陈烟桥一点时间,让他提前写一封信烧掉,她亦会尽自己心意,买束花或者其他。
结果都快变成对陈暮慈同学的安全教育了。
陈暮慈同学性格跟陈烟桥是截然相反的,别看他男孩儿气起来不怂,但他是真的怕死。
陈暮慈每次去了都要说,请余阿姨保佑他们,不要再经历地震了,想要一家人平安顺遂。
某天深夜,成都周边的城市地震,成都稍有震感。
因为以前养成的习惯,一家三口床头柜上都放了一杯水。
陈烟桥和倪芝还在恍惚,是不是噩梦重现。
陈暮慈同学已经冲进房间喊他们,“爸爸妈妈,快走。”
又是一阵轻微晃动。
陈暮慈就地躲在桌子下面,“爸爸妈妈,快点趴桌子底下。”
微不可查的余震过去,没有任何东西掉下来。
陈暮慈牵着他们冲出去。
他还背着和他身材明显不符的书包,有条不紊地跟倪芝和陈烟桥说,“爸爸妈妈你们不用怕,我带了压缩饼干和水,带了口哨,带了求救信号弹,带了纱布,蓬莱也在书包里。”
“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就什么都不怕。”
大半夜的他们穿着睡衣站在瑟瑟寒风中,努力感受着已经感受不到的地震。
其实他们就在一楼,安全指数颇高。
巡逻的保安开着电瓶车路过,拿手电筒晃了晃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