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行殿试的绵和殿前,裴回脸色不虞地望着对面的绵和门。参加殿试的考生陆续入殿,他门下二人依然不见踪影。
估摸着天寿帝也快到了,同样站在门前的穆世章朝裴回拱手一笑:“老夫先行一步,裴大人也别误了时间,快些入殿吧。”
瞧见穆世章眼底那抹嘲讽,裴回脸色更加不好看。
直到为天寿帝前导警跸的太监出现在绵和殿,裴回门下两名门生才慌慌张张出现在绵和门下。
“裴、裴大人……”
两人匆匆跑到绵和殿门前,面色苍白,像是大病一场。
裴回瞧见他们这副模样,更是面色铁青,强压怒火道:“把气喘顺了说话!绵和殿前,你们这样是想御前失仪吗?”
两人连忙整理衣装。
裴回沉声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们连殿试都敢迟到?这脸色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你们生病都赶在了一起?”
两人吞吞吐吐解释,原是昨日离开裴府后,两人又在一茶馆喝了半壶茶才回家。大约是茶馆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入夜后两人就腹泻不止,拉了一宿,险些虚脱在茅房里。
“糊涂!”裴回怒道:“我昨日是如何与你们说的?第二日就是殿试,为免有心人在你们的饭食里下手脚,你们在裴府里用过夕食后,便不要再进食了,等殿试结束,有的是庆功宴给你们吃喝!你们就这么一晚都忍不过去?”
“裴大人息怒……我们只是想一壶茶,不打紧,谁能想到……”
“住嘴!”裴回见到远远的明黄车舆,更加克制音量,几乎是从牙关里挤出恼怒的声音:“陛下来了,赶紧进去,你们今日就是拉在裤子里,也要把答策给我写完!”
“是……”两名举子讪讪道。
两人进去绵和殿后,裴回留在殿外,冲走下车舆的天寿帝行礼道:“微臣参见陛下……”
“裴大人请起。”天寿帝乐呵呵地把他扶起:“你怎么不在殿内等候?这太阳晒得多热啊……”
“陛下未至,臣怎敢安坐。”
“你年纪也大了,以后勿要如此。举子们都到齐了吗?”
“回陛下,人已全部到齐,陛下一声令下,便可公布试题。”
“甚好。”
天寿帝迈进绵和殿,裴回后脚跟上,绵和殿内,立即响起一片响亮的“……见过陛下。”
殿试正式开始。
从巳时到酉时,学子们时而奋笔疾书,时而埋头苦思,天寿帝时而瞌睡,时而找高大全要吃的,好不容易,终于等来了殿试结束的钟声。
考生们谢恩后,纷纷离开绵和殿,天寿帝也打卡下班,从后门离开了。
殿前的重头戏这才到来,内侍们收走答卷,和批卷的读卷官一起转移到隔壁清凉殿,直到殿试名次出炉,整整四日,这些读卷官都要与世隔绝。
裴回回府后,立即派人去查两名举子当日喝茶的铺子底细。
几日后,很快传回消息。
“老太爷,茶馆背后的关系查出来了,那掌柜背后的出资人,是穆世章门房的表侄婿,因为关系太远,我们查人的时候还险些把这条线索忽略。”
果然是穆家在背后搞小动作!
裴回挥手让人下去,面沉如铁。
“父亲,这穆家……”
裴回捏紧茶盏,沉声道:“他们先不义,就别怪我不仁了!”
……
清凉殿,一名借如厕之名外出的读卷官在侍卫护送下回到殿内。
七名读卷官面前都铺着如山的试卷,其中两人抬头向他望来,他隐晦摇头,随后坐回自己座位。
两命读卷官对视一眼,心里有了数。
阅卷的四日期限一到,殿试十佳答策由高大全亲自送到天寿帝桌头。
天寿帝学识不比诸位大臣,内政外交上的才能也乏善可陈,他看殿试答策,不是看考生答得如何,而是看试卷上代表各位读卷官的圈圈叉叉。
八位读卷官是谁的人,他大体心中有数。
因此乍然一看,忍不住称奇道:“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穆世章举荐的三人竟然获圈最少。”
高大全侍立一旁,弯腰道:“好像是穆世章私底下搞了什么小把戏被发现,裴回的人没给穆氏面子。”
“我看看,这些个人里,有没有一个叫柳清泉的……”
天寿帝在十张试卷里翻翻找找,眼睛一亮,抽出一张字迹清秀俊逸的试卷:“有了!”
他细细看过一遍,夸赞道:“字写得好,人也长得好,这题答得嘛……想必也好。秾华果然有眼光!”
“陛下的女儿,自然聪慧如陛下。”
“我这个女儿,可比朕聪慧多啰。”天寿帝感叹道。
他提笔在柳清泉的卷子上写下“探”字,又按圈数定下了状元、榜眼,以及二甲传胪后,将试卷推至一旁,说:“过会给内阁送去。”
“喏。”高大全领命。
……
当天傍晚,殿试放榜。
参加过殿下的考生聚集在绵和殿前,听着御前总管高大全朗声公布此次殿试结果,有人欢喜有人愁。
绵和门下,穆世章拦住裴回,难掩怒意道:“裴大人!我穆氏门生,一甲没有一人!二甲第一也非我穆氏门生,这和我们事前说好的不一样!裴大人为何过河拆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