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汶坐在霍昕身边,琴凳空间有限,两个人挨得很近。她特意闻了闻他身上的味道又看了看他的肩膀,没有其他女人的香水味,也没有其他女人的发。
此情此景,若是温度再低个三四度就完美了,汗出的有点多。
哎,对啊,为什么不去开空调?
霍昕的手指在八十八个黑白琴键之间来去自如,此时盛汶的想法跟当初谢少卿的一样。
本以为他对键盘乐器一窍不通,可谁知一出手就是满级的水平。不,他的岂止是满级的水平,应该是演奏级的水平。
怪不得,怪不得,当初她一眼看上的他那双手,原来是做这个的。若能得到允许,真想亲手摸一摸他那双手。
目瞪口呆,目瞪口呆,连那个“哦”字都已支撑不住,语言系统彻底崩溃。
竟然是久石让的《The rain》!她的手机铃声。
其实,这曲子并不算难,学会识谱,五六级的水平即可演奏,可自他的手底下流出来,偏觉得那么的与众不同。
灵动,悦耳,细腻,哀伤与喜悦并存。
这时一道闪电横空出世,让屋子里的灯光跳了一跳,窗外再次响起闷雷,紧接着就是雨点落地的声音,噼里啪啦敲击着窗户。
“下雨了……”
霍昕轻“嗯”了一声:“下雨了,我猜错了。”
他的十指不停,那首曲子还未奏完。
“我喜欢《菊次郎的夏天》。”他微笑的时候,下眼睑浮起精致漂亮的卧蚕。
《The rain》是《菊次郎的夏天》中的插曲。
盛汶也笑:“我也喜欢,这部电影的每一帧都美的不像话。其实里面有很多不好的人,变/态大叔,小混混——但是世界并不纯净,也正因此完美。”
因不纯净而完美?
霍昕侧目看她,眼底却渗出几分阴郁,就连声音也带上阴风:“是吗?假如有人让你的家庭支离破碎,也还觉得完美吗?”
菊次郎为了赌博输光路费。
为什么突然谈及这个问题?
盛汶不解,但还是认真思考着回答了霍昕。
“我不知道,也许相比以后的幸福,那些都微不足道。而且现在……是完美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心脏狂跳不止,因为有他,所以此刻是完美的。
“咚”的一声巨响,霍昕敲乱了琴键,曲子终止在三分之二的部分,盛汶似乎看到那些灵动的音符在空中破碎。
说错话了吗?
“你父亲是怎么去世的?”他问。
为什么要问父亲的事?
她摇着头,有些恐惧地望着他:“我不知道,我爸只留下遗言,是我叔叔转告给我,他说让我好好念书,活的开心一点。我真的不知道。”
霍昕漆黑的眉目,沉寂如水:“你恨他吗?”
又是一道闪电,他的脸高亮了一秒钟又暗下来。
盛汶满脸惊恐,忽的从凳子上站起来,后退再后退: “你干嘛,你别这样看着我,很吓人……”
窗外雨声越来越大,噼里啪啦砸着窗户,好像在窗外求救。
“对不起。”半晌霍昕道歉。
为了不让她害怕,他脸上的阴郁一扫而光,转而变成明媚的笑:“你别害怕,我只是好奇,因为我父亲也离我而去。”
“霍先生,我真不知道你是什么!”盛汶被他吓得手足无措,一边比划一边说,“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是什么感觉吗?我觉得你一定是个鬼,不是中国的鬼就是外国的鬼,吸血鬼!德古拉伯爵!你刚才的样子真的好像要长出獠牙了!”
霍昕隔着嘴唇摸了摸自己的牙齿:“有吗?”
这个比喻有点意思。
他饶有兴致看着她,慢慢向她走去: “我竟然给你这样的第一印象?”
“你干嘛?你别……过来”
盛汶后退,再后退,寂静无声的琴房里,窗外是狂风暴雨,她自然而然脑补出一场恐怖电影,最后“咚”的一声撞在承重墙上。
“你,你离我远一点!”
第20章 The rain
他的皮肤变成僵冷的白色,眼底生长出红血丝,鲜红的舌头伸出来舔着尖锐的牙齿。嘴唇未动却可发声,且声音涣散阴鸷。
“可是我饿了……”
他用力呼吸着自己的气息,逼近继续逼近……
下一秒,他的尖牙刺穿自己的脖子,鲜红的血液从他的口齿中四溢而出。
“对不起,吓到你了。”
霍昕抱歉的笑着,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说:“不好意思,今天有点……失态。”
他温柔的道歉声将盛汶脑海里的构想变成一个肥皂泡,“啵”一声烟消云散。
嗐,想哪去了。
“这就是我给你的第一印象吗?怎么会是这样?”他皱了皱眉头,有点好奇,“其实大多数人都觉得我很温和的。”
他不喜欢这个第一印象?盛汶撇着嘴低声喃喃: “你还不是把我当成送外卖的。”
真有意思,当送外卖的小姑娘遇上德古拉伯爵。不是说好了是灰姑娘和白马王子的故事吗?
霍昕干笑两声:“那我们,扯平了?”
扯平?送外卖的和德古拉伯爵能扯平?
盛汶继续喃喃: “怎么扯平?我明明是在夸你长的好看。”
谁知这话竟被霍昕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