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晟还想再问,心口陡然一阵剧痛!
那是他从未体会过的,撕扯灵魂般的剧痛!
像是要生生掏出他的心脏一般!
他闷哼一声,本能地松了拽着她的衣襟,捂在了心口。
怎么回事?
怎么会突然这么烫?
他眼神游移了一下,无意间落在她的身上。
她无声无息地倒在地上,唇角噙着未散的笑意,半阖的眸子映着他的身影,清透的泪珠顺着眼角蜿蜒而下,浸透了佛祖的庙宇。
【我前世是个小和尚,终日诵经,一生守在庙中,终老佛堂……】
莫名的,他突然想起了她曾经说过的那个荒诞的故事。
荒诞吗?
真的是荒诞的吗?
她明明已经被人救走,却为何偏偏还要再回到这庙中?
当日也是,她被人丢在那树上,离此处并不算近,她为何费尽艰辛,独独要爬到这里?
是因为这是座庙宇,是她前世唯一的依伴吗?
时晟越想越心悸,他想否认那劳什子前世今生的谬论,可偏偏眼前的一切处处都透露着诡异。
她不过是个女子,普通的女子,瞳孔已然彻底的涣散,如普通的死人一般,可为何她的眸底会刹那间涌过一道血色的流光?
那流光虽快,几乎眨眼而过,可他还是捕捉到了,绝对没有看错!
不止那血色流光,他还清楚的看到,她的胸前,有许多细碎的光点穿透了单薄的衣料,缓缓消散在空气中。
那是何物?
漆黑的墨瞳微微睁大,他陡然探手扯开了她的衣襟!
【将军,这胎记是夙世缘印,是妾身的心,妾身前世欠了将军一命,今生便以身相许,死也不会背叛将军……】
她的话依稀还响在耳边,那无论怎么擦怎么洗都无法撼动半分的心纹胎记,此刻却如星尘一般,晕着细碎的青芒,缓缓地逸散,一点一点消失在他眼前。
他难以置信地望着那印,眼神微一游移,突然低头,生平第一次这般慌乱地拼命撕扯着自己的战袍!
湿透的布帛黏在一起,并不好脱,待他手忙脚乱地扯开衣襟,只看到了最后一抹青色的微茫闪过,那原本深入肌理仿佛天生天长的一般的心纹印记,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抬手,粗暴地在心口摩擦了数下,依然什么都没有显现。
“怎么会这样?这不可能!这明明是她用了什么阴邪的手段涂在我身上的,怎么会突然不见?这不可能!”
头昏昏沉沉的,仿佛要炸开一般,他抬拳猛砸了几下自己的脑袋,依然止不住那一波接着一波的心悸。
“什么夙世缘结,都是骗人的,骗人的!”
他突然抬手,带着几分惊恐拼命摇晃着已经了无生机的余小晚。
“贱妇!起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起来呀!!!”
单薄的夏衣如何能禁得起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刚晃了两下,便听呲啦一声,破了。
时晟这才发觉她身上穿着的,竟是一件男衫!
而且,十分眼熟。
似乎是……赵淳的!
赵淳的外衫怎会穿在她身上?!
一股无名之火腾地涌了上来!
他想都没想,抬手猛地扯开了那外衫!
余小晚的尸身摇晃了一下,半截身子立时便袒露出来。
他还要再扯,手却陡然顿在了半空。
那是什么?
她身上那青青紫紫的淤痕是什么?
那明显的牙印,不可能是野犬的。
那脖间的紫红斑块,也不可能是撞的。
再看她胸前,那最不能显于人前的两处,为什么会有青紫的手指印?!
庙外依稀响起了马蹄声,似乎是有人来了,他像是刚反应过来似的,慌张地掩好她的衣襟,觉得不够,又扯过被他丢在一边的斗篷帮她盖上。
他也不知他为什么要如此,这贱妇就该千刀万剐,遭万人唾弃,为何他还要帮她遮?
他不懂,不懂啊……
侍卫们一个个抱手禀报。
一无所获。
一无所获。
还是一无所获!
别说抓到那领头,就是普通的蓝衣手下,他们也一个都不曾捉到。
那些人本就不想缠斗,救了人便走,夜黑雨大,他们又是有备而来,逃亡路线早已定好,如何能抓得住?
不久之后,高德来了,依稀间,似乎姚氏也坐着马车回来寻她的女儿了。
高德抱拳禀报:“属下派人去了王家村,秀娥已经带了过来,将军要见吗?”
时晟站在庙门前,低头望着一夜未眠的姚氏几人抱着余小晚失声痛哭,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高德又报:“将军厢房的凤尾松已查看了,表面浮土确实有不少药渣,属下连夜找了仁医馆的刘大夫亲自甄别,确实与那药丸不无二致,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赵先生之前只是粗略一闻,并未细查,刘大夫说,这药看似是堕|胎药,可药量根本不足以小产,最多不过是紊乱脉象而已。”
时晟不语,可身形却似乎摇晃了一下。
高德等了会儿,见没有指示,便继续回禀。
“还有那药玉镯子,张梦婷也承认了,确实是她送给上官锦的,张梦婷自己手腕戴的也有,她显然并不知这镯子有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