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朗也就和梁京回头了,他们不回公司,彭朗开的车,他说先送梁京回去。
谁料他们上高架没多久,车子就抛锚了,彭朗这辆车是二手的,保养得又不勤,他要梁京帮着坐过来发动点火,他去下面推推看。
二人通力试了两次,也是无济于事。
外面的雨小了些,但短时间没有休停的势头。
只能在车后尾处放了三角警示架,打电话叫拖车。
一时间拖车公司的救援车也保不准什么时候能到,因为在高架桥上,彭朗不放心梁京一个人夜里又是雨天地这么走下去,更不好意思叫人家女生陪着他等。
就给许还业打电话,问师兄在哪里。他这里出了点麻烦。
*
许总和拖车公司的车前后脚到的。
不过许还业没开车来,他是从章郁云车里下来的。
高架上不能久停,许还业知会梁京,“你先跟老章走罢。”
许说话间,气息里重重的酒气,像是才从酒局上下来的,梁京听清他的话,也没动脚步。
她包里只一把遮阳伞,这个懊糟落雨天,拿来挡雨了。
彭朗和拖车人员在交涉填单,许还业再次催1997,怪她,墨迹什么,都快落汤鸡了,你上章郁云的车子,把你手里的伞给我用才是正理。
她不要。她才不去。
梁京不识抬举的结果,就是前面那辆奔驰迈巴赫上的人,亲自下场来gank了。
只见章郁云从车后座上推门下来,夜幕笼罩里,人逆光而行,身上没着西装外套,白色商务衬衫袖口散着,细雨带风全沾落在他衣服上。
没几步到梁京跟前,
戴腕表的左手先来摘了她的伞,扔到地上,再一把扣着梁京的手腕,眉眼和他的话一致性地不快,“你拗个什么劲!”
几乎是扽着她往他车里去。
彭朗看章总拎梁京跟拎小鸡似地回前面的车上,一时间糊涂极了,这是……什么情况什么关系……
许还业拣起地上的伞,“小场面,家务事。”
第28章 、无关风月(4)
章郁云喝酒了。
他把梁京塞进后座上,随即挨着坐进来时,梁京感官里全是酒精味。
手腕处火辣辣地疼,他手劲箍得。不等有她有任何意见,章郁云关照司机,“开车。”
一并说着,无名之火地扯松了系地端正的领带。
直喇喇地来问梁京,更像是审,“我问你,你杵在那儿能干嘛?”
“车子抛锚了,你脑子也抛锚了?”
回应他的还是她最拿手的沉默。
此前章郁云看她默默的样子,是矜贵,是惹怜,甚至能撩拨动他,
他喜欢她这样慢怠倦思的眉眼,带着些未经驯服的少女稚气,轻易松动了他的觊觎心;
但此刻,他恼火了,因为她连起码的成年人该有的游戏规则都不遵守。
“我在和你说话,梁圆圆!”章郁云说着,左手掌心朝上,去捞她的下巴,扳过来,教她起码的礼数:
看着我。
梁京一把拍开他的手,“章先生,请你自重。”
喝了酒的章郁云手心是热的,而他刚才冒犯的一下,碰到的人是凉丝丝的,即便离了手,那暖冰感也像烟草记忆一样,烙在精神里。
“二小姐别动不动和我这么端着说话。要知道,我见过的女人说自重这些,都是怂恿我反着听的。”章郁云轻浮猖狂的口吻轻易惹毛了梁京。
车还在高架上跑着呢,她不知轻重地拿手去拨车门锁。
章郁云一把拽住她的右手,把她拖近他身边,“梁京,别胡闹。拿命不当命的闹法,我可是不容许的。”
“命是我自己的。”她卖力想挣脱他。
章郁云和她叫板,肃穆声音,“我们每个人的命都不只是自己的。”
梁京身上气息好闻极了,长发沾了雨,毛毛躁躁,她的脾气亦如是。其实不尽然,章郁云扣着她的手和她说话,“你和谁都是乖乖顺顺的,唯独对着我,总像我该了你的,我今天问问你,我该你什么了嘛?倘若真欠你了什么,二小姐只管向我讨就是了。”
他看着梁京从他膝边坐正了自己,再朝她道:
“因为婚前我还是自由的。”
章郁云极为认真严肃的口吻,“上次你见到的那位小姐,就是爷爷替我张罗的结婚对象,如今见也见过了,两家家世也没什么可挑。爷爷年岁大了,总要看着我成家立室才肯闭眼的。再说句叫你讨嫌的话,我这桩事不听他的,没准章家那些原本我应得的,都要换人了。”
“连我那同父异母的晏云弟弟都知道,我不过是爷爷选着持家的一枚棋子。这些年,苦也苦了,熬也熬了,我不至于在最后关头惹老爷子不快。所以,婚不婚,我个人无所谓,但老爷子如果真打定主意,我也不想违逆他。”
他说他要结婚了。
其中厉害关系都倒了一遍,很符合他的做事风格。
梁京听完他的话,面上讷讷的。呼啸而驰的车里还能听到远处穹隆天际滚着几声闷雷,轰隆隆、
直抵人心。
眼前忽地涌起一片红,红烛红衣红绡帐:
*
撒帐东,帘幕深围烛影红,佳气郁葱长不散,画堂日日是春风。
撒帐西,锦带流苏四角垂,揭开便见姮娥面,输却仙郎捉带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