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午门城楼上的鼓敲响时,我们这些朝臣要排好队伍。
再等到卯时,钟声响起的时候,宫门大开,文武百官们排着队依次进入,从金水桥经过,在广场那处整好队伍。
过了几处地,到大殿,向皇上行罢一跪三叩头礼。只有四品以上的官员才能有机会同皇上对话,继续报告政务。
这都是要按官品大小来的。
官大一级能压死人。
亏得我父亲是正三品官,二叔是从四品官,我才能好些。
如若我只是个靠自己努力考上官儿的人,那可免不了受些欺负。
打个比方,我和今年状元郎裴宗杜。
我靠家里拿官,其他人表面上对我多加称赞,做些面子工程,背地里又该说我是靠着自家的父亲和二叔,没一点真本事。
状元郎裴宗杜靠自己考上状元拿官,其他人表面上称赞他是聪慧、有本事,背地里指不定又该如何讲究他,要是这个裴宗杜性子硬还好些,性子软的话不知道会被怎样变着法子欺负呢!
虽然还不认识那裴宗杜,但我大抵也知了情况。
旁人免不了要把我和裴宗杜掺到一起比比,当然面上可能说得都是好听的话,可私下里又不知道怎么乱嚼来着。
官场就是那么复杂。
在官场做事儿的,有几个善茬?
马车晃晃悠悠的,我被颠得屁股疼。
这方向我只知是驶到荒郊,但具体的位置也不知晓。
我向来对方向不甚敏感。转个圈的功夫就模糊了位置印象,不晓得东南西北了。
到午门还得一会子。
眼睛酸涩,我也想闭上歇一会儿,可又怕死死的睡过去了。
以前我上朝路上跟着父亲是从来不敢睡的,我但凡睡着了就难醒。
纠结了下,想着这回情况不一样,我这眼还没好全,需要多休息。
还是睡罢。
昨儿个晚上睡觉就没点实际的感觉,就跟没睡一样。要是今日在大殿里睡了过去那才丢人呢!
这样想着我便阖上了眼。
……
“少爷,少爷,到地方了。”
“儿子!儿子!言哥儿!宁言!陈宁言!”
我感到被人推搡,不悦,下意识愁眉苦脸,心里头怒火“蹭”地一下冒了上来。
“唉,就该提前喊得,老爷您可看见了,少爷平日早起就是这个样子的。一睡便熟,怎么都叫不醒。”
“少爷要自然醒。没睡够的话会发脾气呢!以前上朝路上为了防着您也没睡过。”
四宝的声音。
他这分明是在打小报告。
我断断续续能听见他在说着话,心里头生气,可这眼皮子重,睁不开。
“一般四宝叫少爷的时候少爷都不醒,还打四宝。不得已才去叫老爷……”他倒还委屈。
行,四宝你可好样的。
听着他不停地说叨,我火气越发浓重,蓄了力,一不做二不休先伸了手去打面跟前的人。
“啪”清脆一声,正巧打中,舒爽了些,眼皮子不沉了,也睁开了眼。
我一看四宝手背上红红一块,心头里闪过一丝愧疚,可脑子里飘过他刚才的话。
算了,我打得好!
人是打过了,同样的,父子之礼也还是要有的。
我同父亲行了礼,致歉,“父亲,儿子失礼了,请父亲原谅。”
父亲“嗯”了声,若有所思,但很快释然了,没大追究,只叫我好好注意身体,得空子了多休息。
接着下了马车,和父亲一齐走向宫门。
第10章 小陈大人
我实话实说,其实有个这样的体质性子我也很为难。
身为朝廷命官,要慎重仔细,睡着了就放松万万不可,一旦不小心,手里的重要东西都会被人做了手脚。
可我睡得这样熟,一般人吵不醒。
这很严峻,于我弊大于利。
但还算好,现下我官还没做大,手头里无甚太重要的物件。
不过以后就不好说了。
父亲是三品的官,比我大了好几级,自是风风火火一路走到前头去,不少人都给他躬着身子问好。
宫门前,比我来得早的官员还有很多,已经零零散散地成了队形。
午门城楼上的鼓还没敲响。
我趁着当下,插到队里的空隙里头来。
因着天色黑,宫门前的灯也不大亮,没几人能看得清我红彤彤发肿的眼。
我站在城楼低下排着队,不断地有官员过来跟我搭腔,问我因病告假的那病好没好。
我挂着笑一一回了过去。
“小陈大人,怎的你面露疲色,没休息好?”
又有人问我。
来者是翰林院编修,上届的新科探花,在翰林院修满了三年,上头现在还没给他派别的官呢!
我看他面色也不大好,透着一股子虚相,回他,“还好还好,我前些天告了假,大休了一场,倒是你看着怎么有气无力的?”
“家里的夫人昨日生产,我担心,在门口陪到半夜。”
“你家夫人生产了,好事呀!恭喜恭喜!改日备点薄礼送过去。”
这人家夫妻俩感情生活还挺好呢!
“谢谢大人了。”他脸上带着笑,得了孩子肯定是高兴的。
旁边有别的官看我同编修聊天,渐渐都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