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迩没说话,漆黑的眼眸里出现迷茫。明明有个姐姐站在那里,为什么别人都看不到她?
“行了别说了,一定是今天银行人多把耳朵吓着了,他一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女人环抱着双臂盖棺定论,心砰砰直跳,背都是僵硬的,冷汗沾湿衣服贴在上面。
她勉强对着齐迩笑了笑,柔声哄他道:“耳朵去房间里玩吧,好不好?妈妈给你买了大拼图。”
齐迩乖顺地点点头,一步一回头地走了。
阿昭出现在他的房间里,两个人……是一人一鬼对视着。他手里拿着拼图愣愣地坐着,她对他笑。
“你好呀,小耳朵。”阿昭轻声说着,飘到他身边坐下。
齐迩不说话,懵住了,怯怯地觑着她,然后低下头。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像个挨打的鸭子。
她笑了一声,齐迩突然抬起头,感觉她的声音就落在耳朵里。他似乎是不怕了,竟往阿昭坐着的地方靠近了一些。“姐姐你的声音……很清楚。”
“嗯?什么很清楚。”阿昭没有听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嗯……就是……”齐迩稚嫩的眉眼都皱起来,像是想说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感觉。“就是别人说话我总是要离的很近才可以听到,但是姐姐你不用。”
啊……阿昭顿了一下,再联想到他的小名,心里有个猜测:他或许有听力方面的障碍。别人是人,他听不清楚,自己是鬼,他便听的分明了。
她的笑容更温软,还掺杂两分怜惜,“没关系,等你长大就能听清了!”
可能是他的家人也这么安慰过他,齐迩并没有开心的表情,低头把手里的拼图按在应有的位置。
“哎呀,小孩子嘛,笑一笑啦,不要总板着脸。”阿昭想去逗他笑。
眼前这个人是他唯一可以听清楚说话的人,哪怕他心里隐约觉得不对劲也还是想靠近她。齐迩抬头看着她说:“她们为什么看不到你?你是谁?”
阿昭歪头:“你问反了。”
齐迩想一想说:“你是谁?她们为什么看不到你?”
她站起来转了个圈,摆出一个开花的姿势,用手捧住脸问:“我好看吗?”
齐迩的小手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人小并不妨碍他的严肃,说:“好看。”她真的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姐姐。
(其实不是,有滤镜光环。)
阿昭的虚荣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坐回他身边说:“我是你的守护精灵,因为我只需要守护你一个人,所以别人都是看不到我的!”
“守护精灵!”齐迩的眼睛突然亮起来,“是电视里演的那样吗?”
她不知道电视里演的该是什么样,却还一心一意骗着小孩子说:“是的。”
“你会陪我聊天吗?”
“会!”
“会陪我玩吗?”
“会!”
“会一直陪着我吗?”
“会!”
……
无论他有什么要求她都说会,齐迩兴奋得小脸通红。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高兴过。听力受损,他活在有隔膜的世界里,沉默是常态。爸爸总说要陪他玩,很多很多次中才能有一次,可他的守护精灵说会一直陪着自己!
一直!这是一个多好的词啊,年幼的齐迩还没有切身体会它的好处,却已经有这样的希望了。
阿昭看他兴奋自己也开心,投胎这件事早就被她抛在九霄云外。几十年都等不来的东西,她自己都默认会一直飘荡在人世间。又是一直。
拼图对齐迩失去了吸引力,他现在满心满眼只有他的小精灵。自己只能听清她的话,别人也看不到她,这两个诡异之处偏偏成了他相信阿昭的理由。
他的脸也粉扑扑的了,期待道:“精灵姐姐你有名字吗?”
“有啊,叫我阿昭,阿昭姐姐。”
“昭?”他伸手想写出来。
“日字旁,加一个召唤的召。”
她看着齐迩在自己的小手心里一笔一划写出这个字,眼里不禁闪出惊奇,五六岁的小孩子都已经会写字了吗?!
阿昭回忆自己小时候,那会她好像只会坐地玩泥巴。再看看他,也不知道是有钱人家的早教好?还是现代教育水平普遍都很高?
齐迩对她甜甜地笑,喊:“阿昭姐姐。”
阿昭姐姐:他好乖!我好想揉!我终于明白妈妈的心情了!可面上不好表露出来,她假咳一声压制住自己的冲动,低头问道:“那你叫什么呀?”
“齐迩。”他咬字很清楚,然后等着她重复自己的动作也写一遍名字。
阿昭伸出手写了“齐”字。
“是的!”他笑得酒窝深深。
“er……是哪个er?”
齐迩没说话。
“这个?”她比划出一个。
“不是。”
“那这个?”她比划出另一个。
“也不是。”齐迩就挨着她,看她写了一个又一个的er,没有一个是对的。
“阿昭姐姐你真的是精灵吗?”
“是……是啊!”
“我一个人的守护精灵?”
“当然!”
“那你为什么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他已经有赌气的成分了,鼓着嘴,眼眶开始泛红。
“哎哎哎宝贝儿你别哭啊。”阿昭再也顾不上其他,伸手就去擦他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