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奕没工夫欣赏百里姌刻意在自己面前表演噤若寒蝉的模样,摆袖绕开跪坐在地的她,目不斜视地抬步,直往上堂的台阶上走。
见太子殿下这般反应,戴漪抿唇,这才觉着舒心不少,负手身后,随即后脚便也进了学堂内。
今日是老太傅的上堂课,通常也是戴漪昏昏欲睡的时辰。
杵着下巴闭着眼,戴漪总觉得有些事情挂念在心上,有些不对劲。
她索性睁开眸子,不料竟是对上了祁奕恰好转过身递上老太傅分发的卷轴。
看着手中空白的卷轴半晌,戴漪蓦地想起来今日又是考验。
此次考验若是绩效不佳,会被安排到中堂或是下堂去。
换作岑一的话,会考虑一二,留情再三,但是换作老太傅,说一便是一,说二绝不容三。
戴漪深深吸了一口气,该死的,今日竟是把这件事忘了。
对着空白的卷轴,上头的题目往常只是过了过耳,说到底宛若穿堂风,从不曾挂在心上。
她侧过头,看了看那个空了好久的位置,有些疑惑那日之后慕容衍的失踪,又默默收回目光,凝视着太子殿下的背影。
周旁的公子小姐纷纷提笔答题,戴漪撇了撇唇,索性提笔蘸了蘸墨,在卷面上绘染了一盒糯米圆子。
一晌钟罢,收了大家的卷轴,老太傅坐于高台,正饮着茶,看了看戴漪的卷面,禁不住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戴漪!”
“在!”戴漪坦然无惧,语气更是掷地有声。
“你这是什么玩意儿?”老太傅气得胡子一边翘起一边垂下。
戴漪拂袖,十分不屑,“太傅以为是何物,便是何物罢。”
“你!任你平日多放肆,今日这般逾矩,老夫倒是再也容不下了。即日起你便去中堂!”老太傅捻袖,气得起身,指着戴漪,浑身止不住地发着抖。
“我走便是。”戴漪起身时,蓦地瞥见了百里姌暗暗勾起的唇角,见此情状,戴漪蓦地顿住了脚步。
“我走可以,不过,请务必带上百里姌,毕竟她可是收了我戴府的工钱的。”
话音刚落,百里姌便浑身一僵,随即眼眸有些惶然地看着戴漪,刚想起身,却被身旁的侍女按住。
“小姐,你忘了老爷的吩咐了,得罪孰人也好,万万不能得罪戴相的千金。”侍女紧张无比地拽着百里姌的衣袖,低声劝道。
原本以为戴漪走了,自己便能与太子殿下更加亲近些,万万没想到竟还是跟着戴漪到了这中堂走上一遭,思及如此,百里姌此刻心下对戴漪的怨恨又多了不少。
中堂下罢,戴漪微微俯身,凑近面色泛青的百里姌,勾指,让她侧耳而听:“你可知,你错哪儿了?”
百里姌暗暗咬牙,“错在不该一早出现在上堂,惹戴小姐不快。”
戴漪蹙起眉尖,晃了晃笋样儿的指尖,不悦道:“错。你错便错在……觊觎我看上的。”
百里姌蓦然仰首,眼中显然多了几分难以置信。
“不错,我心悦太子殿下,而你,却是自不量力,要与我争抢。”戴漪一字一顿,丝毫不留情面抛出这样的话头。
一瞬间压得百里姌有些喘不过气来。
第18章 迎春宴上
百里姌紧紧咬唇,一时间想抛开所有的面具,和这欺负人的纨绔小姐好好理论一番,但她始终没有那股勇气。
她慢慢垂下肩,“戴小姐说得是,是我错了。”
戴漪沉着脸,稍稍偏过头,“仅仅如此?”
闻言,百里姌浑身不由得一僵。
“我书室里头的物件,你何时动过?自个儿老实交代。”戴漪的眉尖紧蹙,厉声质问。
百里姌冷汗直冒。
“又是何人惹咱们戴美人生气了?”
戴漪斜眼瞟过去,来人竟是周诰。
“唔,怎的,戴美人见着在下纳罕得很?”周诰摆袖,欲坐在一侧的椅上,原本椅上的公子连忙让位。
太学堂内两位风云人物交锋,自是要挪位观看一二。
此刻若非时令不佳,品茶尝瓜,喜不自胜。
吃瓜群众们纷纷围观罢,只见二人四目相对,怕是针尖对麦芒。
上堂的太子殿下蓦地听闻中堂里头传来,戴漪竟是又同人起了口角,竟是动起手来的事迹。
祁奕不由得抿了抿唇。
“殿下可要前去看望?”谨思看着自家殿下面色沉静,眼眸里倒像是藏了不少心事。
“随她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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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一刚入了太学堂便听见学子急匆匆跑来告状。
“夫子,夫子……”
岑一识得这个学子,平常告状也是他常做的,岑一不由得笑了:“这回又是哪个?”
“还能是谁,是戴府的小姐又同百里姌打了起来。”
岑一闻言,便要往上堂去。却被学子生生唤住:“夫子,往中堂去便是。”
岑一敛眉,有些惑然。
他缓缓望向中堂方向。
果不其然,里头动静渐渐传了过来,岑一忙拂袖而去。
“戴漪!”岑一冷声喝住正在动手的两人。
“夫子……”百里姌像是看到了救星,忙扭头直直扑向岑一,一个没站稳直接趴坐在地。
滑稽至极的模样惹得众人不由得放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