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路走了这么久,跟爷爷倔强地抵抗了这么长时间,她心里藏着一个最深的渴盼。未来的某一天,她一定要以最好的姿态走到他的面前问问他——
未来的路还很长,他承诺过会陪她好好走下去,为什么他反悔了?
吹好头发,沈临问:“之前不是让你想好了过来找我,怎么不来?干脆连电话也不接?”
她确实想找他。这么多年过来这个念头没有一次熄灭过,依旧烧得旺盛。只是努力了这么久,她早已经习惯一个人生活,一个人解决生活与学习上的问题。
一个人期盼另一个人的温暖,一定是需要的人的人生充满了孤独和冰冷,被需要的人在某一刻温暖了需要的人。所以当一个温暖的人出现时,她才会急需依靠取暖。
被需要的人此时对需要的人来说是无穷的珍贵。
如同一道光照进常年无人经过的隧道,一滴水滴进了废弃多年的枯井。
只是温暖始终会离去,人到头来还是只能靠自己自我满足,不会抛弃自己的,从来都是自己。这个认知要经历过一个个孤独无助的处境,千锤百炼,某天才会顿悟过来。也许她依旧在寻找这抹温暖,念头却变得不再是那么强烈。
可有可无,或者举重若轻。
这对于需要的人来说,是一件可怜可悲却又可喜的事。
“我如果说,当时雨太大,我错过了你的这通电话,然后想着回寝室再拨给你,或者说也可以不拨。”
头发经过电吹风的洗礼,变得柔顺许多。陶然随意扎好,继续往下说:“我这样说,你相信吗?”
“我说我信你,但是陶然,显然这个回复不能说服我自己。”
陶然轻轻地笑了笑,说:“是这样,就像你跟我解释,你跟林瑜的事时,你的答案也不能说服我。”
沈临看她。
陶然点点头,“你是不是以为我还是几年前的小孩?你说什么就什么,你让我往东我就不能往西?我也是个大人了,虽然我的行为举止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成年人。但是那种令人笑掉大牙的解释同样也不能使我信服。”
“如果我说是真的呢?”沈临定定地盯着她的眼睛问。
陶然转头,仰着脖子回他一记微笑,“我刚才的话也是真的,你相信吗?”
沈临沉默。
过了些会,陶然说:“我一直好奇,你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是插手我的人生吗?”
沈临望着她的背影,目光平平,声音没什么起伏,说:“你收拾一下跟我来书房,我们谈谈以前的事。”
——
标题和内容提要参考歌曲:《人非草木》。
第40章 无数白昼:无人像你(1)
沈临落在后头,进了书房之后他随手将门合上。
轻微的一声咔嚓,陶然条件反射朝身后看去。
木门无声紧闭,时光倒转,她不由得回想起大一时期的某一天。
那天是所有事情的一个节点,不见光影的大刀轻轻挥落,生生地在两人之间划了一条楚河汉界。
那天之后,沈临是沈临,陶然也只是陶然,两人不会再有任何关联。
赶在沈临出声前,陶然先他一步开口,“那天在书房的事你从头到尾都醒着。”
第一句话就是一道时光机,沈临瞳孔微缩,再次承认:“是。”
那天是跨年夜。
原本是旧年与新年的过渡日。去年这个时候,陶然是和沈临一起度过的。今年一早她就一直在期待。
或者说,接下来的每一年她都很期待。
凡事都有变故。
一个多月前父母刚发生意外离世,陶然不能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事实。时间是一日一日地过,然而在她看来,除了月份的增加,其他都没什么变化。
沈临当天本来要飞俄罗斯谈一个项目,在候机室里,沈临心不在焉地盯着黑屏幕的手机看。
没有预期的来电,甚至连一条信息都没有。
他五指轻敲椅子的栏杆,坐姿时不时在变化,唯独面容照常镇定。一旁的助理接完电话回来,见他这样,知道自家上司是不耐烦,有烦心事。
最近公司没什么事,除了明天的一个大单。他正想说点什么,自家老板突然站起来,“取消行程,挪到周一谈。”
说完行李被丢在原地,健步如飞地往外走。此时头顶广播在播报他们这个航班的登机通知。
助理叹叹气,一边拉着行李走到安静的角落,一边望着逐渐模糊的背影给那边的人打电话。
沈临回到沈宅的时候,陶然独自一人坐在餐桌前食不知味,碗里的饭早已凉了。
听到开门声,陶然抬起头,以为是去而复返的爷爷,手里的筷子也紧了紧。
看清来人,她眼前一亮。
“你怎么回来了?”
沈临一边换鞋子,一边朝她看来,说:“你爷爷呢?”
陶然语气略低落,“找朋友去了。”
说话间,沈临已经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碗里的饭和桌上的菜肴。
两者都没怎么动。
他轻微叹气,同时也松了口气。
他解开袖口,袖子挽到手肘处,又松开领带,问:“想吃什么,我给你煮。”
陶然黯淡的眼神再次燃起明亮的光芒:“真的吗?”
转念又道:“你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