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旸看着她已经拧开水龙头,才倏然回过神,立马起身过去拉住了她拿着碗往水下伸的动作。
“你手不是受伤了吗?别洗了。”
“没事,都快好了。”
桑榆看了眼自己已经结痂的掌心,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
顾旸看了眼她下意识躲避的动作,无奈的接过她手里的碗,然后把人往旁边推了推,“我来洗吧,你别动了。”
“你会吗?”桑榆不信任的看他。
……
还真不会。
但洗碗有什么难的。
顾旸嗤了一声,习惯性开屏:“哥哥无所不会。”
桑榆:“……”
这人还真是不放过一点能耍帅的机会。
见他要逞能。
桑榆也没拦着,主要她肚子还疼着,实在没什么精神。
于是索性靠在台边看着大少爷吃瘪。
果然,不到三秒,他脸上就出现了嫌弃的神情。
今天的面是直接用剩下来的鸡汤煮的。
稍微有点油。
顾旸指尖勾着洗碗布只囫囵揉了两下,好看的眉眼就皱了起来。
“要洗干净,洗完了再冲两遍。”桑榆在一旁慢慢的说。
“……这么麻烦?”顾旸啧了一声,手一滑,碗掉进水池。
贱了他一脸水花。
顾大少爷僵在水池边,闭了下眼睛。
水珠从他的睫尾垂落。
看着他无奈憋火又不能发脾气的样子,桑榆抿了下唇,想笑又怕大少爷翻脸。
“要不还是我来吧。”
“……去去去,大人做事小朋友一边玩去。你在这监工,我才做不好的。”
将她又要动手,顾旸直接用胳膊将人送出了厨房的范围,然后挽起袖子,继续苦着脸回到工作岗位,跟两只碗和一口锅斗争。
桑榆只能恹恹的窝在沙发上,揪着抱枕,扭头去看他的身影。
他身形颀长清隽,袖子撸到小臂,露出突出的腕骨。
明明站在厨房很违和,他脸上也满是抗拒和嫌弃。
但桑榆看着却出了神。
好不容易洗完碗,顾旸没理由再待下去,只能回了对门的新家。
但不到十分钟,门铃又想起。
“小鱼儿,我没买洗漱用品,上次我用的那一套再借我应下急。”
桑榆:“……”
她忽然有种预感。
今天晚上怕是别想安宁。
一语成谶。
接下来的两小时,顾旸实力演绎了什么叫“一无所有”。
不是没有吹风机,就是要借洗衣机。
还隔一会就就来要吃要喝的。
桑榆想说你要什么都没有,干脆住回酒店得了。
而且现在外卖跑腿这么多,再不济,您不能自己买吗?
可大少爷摆明了就是赖上她了。
桑榆只能深呼吸,一次又一次开门救济对门的流浪儿童。
最后闹到快十二点,门铃又响了。
桑榆终于炸了毛。
她气势汹汹的撑着一口气过去拉开门,看着站在门外阴影里的人,没好气的问:“这回又是借什么?!”
顾旸似乎没想到小朋友火气这么大,愣了一下,然后抬手摸了一下脖子。
“我就是,想跟你说声晚安。”
他洗完澡穿着灰色的家居服,头发软软的搭在额前。
走廊很黑,他一半站在阴影里。门里暖黄的光流泻出去,映着他冷白如玉的脸,却无端温柔。
桑榆就像一只被针戳破的气球。
顿时一点脾气都没有。
她愣了一下,慌乱的偏过头,低声“哦”了一下。
顾旸无声的看着她。
半晌,他轻声开口:“小鱼儿,今天……”
桑榆心一紧,似乎知道他要问什么,倏地抬起头,“我困了,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晚安。”
说着,也不待人反应,就仓皇的关上了门。
轻轻的“咔嚓”一声。
关着的门隔断了两人。
桑榆捂着心口站了一会儿,然后慢慢顺着门蹲下了身。
门外,顾旸看着紧闭的房门好一会儿,无声哂笑。
他就知道。
小鹌鹑的壳太厚了。
他根本不用敲,只抬脚试探的靠近,就能吓到小心翼翼守着自己生活的人。
-
半夜,桑榆是被疼醒的。
右下腹像是有把小锤子在闷闷敲着,稍微一动,就疼弯了腰。
她蜷着身子用手按着那个地方,小口的呼着气,额前背后出了一层冷汗。
等到确认今晚硬抗是抗不过去了,才挣扎着摸出枕边的手机,预约了辆车。
车子预约好,她慢慢挪着身子蹭下床,然后换了套衣服。
拿好病历本、医保卡、钱包和身份证,这才扶着墙壁开门下楼。
关门的时候,腹部像是突然被搅了一下,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桑榆脚步一轻,立马撑着膝盖按住了肚子。
等到咬着唇忍过那阵疼痛,刚换的衣服又汗湿了。
桑榆撑着膝盖勉强直起身子,反手关上门,目光下意识的落在对面那扇门上。
脚步忽的一顿。
恰好此时,手机震动起来。
桑榆眼皮颤了颤,仓皇的移开视线,接起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