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风一脸菜色,对此事毫不关心,嘴唇抿了两下才言:“仲江传来消息,郑兄弟他……死了……”
这句话一时之间让程茵没有反应过来,更没有往郑寒问身上套,甚至还回想了下他口中的郑兄弟是哪位。
“哪个郑兄弟……”程茵心口一沉,她自然明白他口中的郑兄弟是谁,可还是希望程风给的答案是不同的。
“郑寒问,郑世子……”程风双手捏拳,牙关紧咬,腮骨因用力咬合而微微动起。
程茵得了这个消息肩膀垂下,喉咙里一口气沉到了腹腔,连带着整个人朝后退去。
程茵的眸子放空,沉默了两秒,这才转目盯住程风:“什么时候的事?”
“今晨才传来的消息,我方才去拜见了三皇子,是他亲口说的……”程风双目灰暗,挂了一层灰尘似得,“他与一伙匪徒在深山相遇,两方厮杀,无一活口,尸体被野兽撕咬……可以说是死无全尸……”
程茵头脑嗡的一声像要炸开,这样的画面只是听说便觉得毛骨悚然,只微微想象一下便觉得那里的血腥飘到了鼻腔里,随之五内翻涌。
“怎么会……怎么会……”程茵连自己都不曾察觉她的声音微微发颤,身体也抖个不停。
“就是这样残忍,就是这样残酷,我也没想到,我也没想到会这样,若是我也可以去,若是我也在,或许我能帮上一点忙!”程风再也说不下去,侧过身一拳打在廊柱上。
程茵听得出,他是自责,可说到底,这与二哥有什么关系呢。
程茵最后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房的,素莲见她惨白着脸回来,走到门口险些被门槛绊倒,素莲忙将她扶住。
“小姐,出什么事了?”
程茵双目直勾勾的,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素莲在问她话。
她像木偶一样僵硬的摇了摇头:“你先出去吧,我想自己呆会儿。”
说罢,像丢了魂儿似的自己走向妆台坐下,一动不动。
素莲担心又不敢问,只好在门口守着。
阳光透过窗棱的缝隙投进房中,灰尘在光影中跳动,程茵脸没有一丝血色,觉着周身发冷,像是全身的血液凝固。
这个时候她在想,是不应该哭一哭,可静坐了许久她才发现,她除了脑子有些不太灵光之外,一滴眼泪都没有……
程茵目光锁定妆台下的匣子,从中取出那支郑寒问亲手雕的桃木簪子,鬼使神差的插在了发髻上。
***
程文知道程风去仲江这事上没得商量,此时才发现他平日在背地里究竟做些什么这个当父亲的丝毫不知,思虑再三,寻来管家让他盯住程风平日都见哪些人,做哪些事。
临了还特意叮嘱此事不要让程茵知道。这兄妹二人素来是穿一条裤子的,让程茵知道了,恐怕会给程风偷偷报信。
***
程茵这两日日夜不得合眼,手里紧紧握住那支桃木簪子,不语不动,双目无神。
素莲一脸愁容来到床榻前生怕惊了她似得轻言:“小姐,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瞧瞧?”
“你说……”程茵久未开口,声音有些嘶哑,“人死了会托梦吗?”
“小姐你在说什么啊?”素莲有些毛骨悚然,心想着这该不是撞鬼了吧。
“梦……”程茵忽然想起之前做的那个血腥的梦,直挺挺的从床上坐起来,“梦……怪不得我会做那样的梦……”
程茵似笑非笑,双手将簪子紧紧握在胸前,随即又躺下,面朝床榻里,蜷缩起来,喃喃自语。
素莲见这样子像撞邪,耽误不得,直接跑出去禀报夫人。
当天夜里程茵便发了高烧,嘴里一直说着胡话,时不时的流泪,任凭她往日隐藏的再好,病一场便什么都藏不住了。
她心里还是有郑寒问的一席之地,只不过她恨他,恨的不愿意承认而已。
钱茹和程文急的火烧眉毛,这病的蹊跷又突然,让人无从下手,汤药一碗一碗喝下去也不见好,连叫魂儿的婆子都请来了也不见动静。
程文正为程风要去仲江的事愁闷不堪,眼下程茵又病了,更要命的是,管家带来消息,程文平日常去的地方是群芳楼,与那里一女子常常见面。
听了这个消息,程文险些昏厥过去。
“此话当真?”程文得了管家的信报后脸色铁青。
“大人,小的不敢有任何欺瞒。”
管家办事向来严谨,而且府中若真想查一个人不会查不到。
“那女子花名是离人,听说是个罪臣之女。”
“……你去将少爷叫过来。”程文绝望闭上双眼,胸口叹不完的气。
以往在程文苛责程风的时候钱茹总会袒护两句,可这次,她也再没脸开口劝慰。
“从前只觉着这小子嗜酒如命,一心向武蔑文,好歹品行端正,”程文手掌抚向额头,眼下已是心力交瘁,“不成想居然也会卷入那温柔乡里出不来。”
“老爷,风儿定是一时糊涂,他还年轻,没真正见过什么女子,便被迷惑住了,不如咱们给他安排一门亲事,说不定……”
“夫人啊,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在说这些……”程文眼下连发火的力气都没了,“这样的风儿,哪家女子嫁进来不是坑了人家……”
“爹,娘,你们找我!”程风尚且不知是为何事,面色如常大步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