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未说完话,思夏却已经笑了,这么一看,冯素素是真的对张思远有意了。
冯素素点了个头:“那我们说好了,你改日一定要去。”
“好。”
冯素素又问:“对了,他好了吗?”
思夏故意问:“谁啊?”
“郧公啊!”
“哦。”思夏这一声拉得老长,随后又正经道:“好是好了,但医正说还要再静养几日。”
以前张思远同冯素素击鞠时可没这种事,偏是有汉王在,他便不好了,是以冯素素对汉王的印象越来越差。
不过,冯素素也听兄长说过,张思远一直在延医用药,只是没想到,他驭马持杖的风采之下,却能弱到如此地步。
她凑近思夏,低声问道:“令兄病了这么多年,是落下病根了吗?”问完之后,她便觉着不妥,她终究是女子,来打听一个男子的病情,还是私密的事,一时脸红了,忙改口道,“我是说,若他总是不好,我却总是央着他击鞠,便不好了。”
这话说完,冯素素就更后悔了,她明明想同他一起击鞠啊。
思夏看她说来说去像个也不与她兜圈子,只是照实说了:“阿兄有时会头晕,又容易失眠,睡不好觉,身子便容易疲惫,所以医正一直让他静养。”
冯素素讷讷地“哦”了一声,意识到自己反常,连忙接过墨玉手上的食盒,掀开来,取出一碟精致细腻的透花糍。这点心是先将上好糯米打成糍糕,夹入灵沙臛为馅,再将灵沙臛雕花,如此,在半透明的糍糕下可见灵沙臛的花形。
往思夏跟前一推:“我呀,看你的脸都圆了,可是就是想给你带吃的,你快尝尝。”
“要说我脸圆了,那也是有原因的,”思夏道,“还不是你每次都给我送两份,我给阿兄送一份,可他不吃,我又不忍浪费,只好全吃了。”
冯素素愣了:“他……一次也没吃?”
思夏惭愧地点头。
冯素素霍然起身,继而转着圈打量她:“是不是你贪嘴,根本就没给他吃?”
“你怎么知道我没给?”思夏也急了,对冯素素这种人软不得,只能硬杠,“你送我东西,我想给谁就给谁。我确实给阿兄送过,他不吃我也不能硬塞给他吃。你这么生气又是为了什么?”
冯素素抬手拍在案上,发出一声响亮的“啪”。
思夏瞪着眼睛:“怎么,你还要打我?”
“我打你怎么了?”
“你敢,我阿兄剁了你的手!”
冯素素“嗖”一下把手缩回去了。
思夏忍俊不禁,又体贴地问:“至于吗?很疼的。”
冯素素委屈地揉了揉:“……确实是!”
一旁侍立的墨玉并不上前,这些日子她已习惯了自家小娘子一反常态的变态。
冯素素不大好再逗留,今日败兴而来,败兴而归,又没把话说死了,约定下次再给思夏带吃食后才离去。
送走她,思夏一颗心又悬了起来,匆匆往静风轩而去,将汉王随从自戕之事说给张思远听。
语毕,她看张思远没什么反应,便只斟词酌句地问:“阿兄早听说了这件事?”
哪里还需要听说,这事就是他做的!不过是让人潜进那二人家中说了几种刑法而已,那俩草包就吓得或上吊或抹脖子。之后再传几句话,人们茶余饭后有了谈资,这话往御史台飘一飘,就好办了。
汉王有什么怨气冲着他来就行,击鞠场上,他的随从握不住月杖,害思夏的马受惊险些摔下来,张思远怎能当这事没发生!得亏是思夏没受伤,但凡她伤了哪里,这件事便不会只有这么简单了。
张思远知道思夏爱瞎想,这事还是不告诉她的好,遂道:“我每日要记着养病,要操心你,哪儿还有时间管别人的事?再说了,外头净是些风言风语,即便是听到了也以为是假的,谁还敢当做真的?既此事然已经落定,听听就行了。”
思夏却问:“那二人是否是被汉王处置的,我管不了也管不着,只是有些担心,那二人终究是在辋川击鞠后才出的事,汉王会不会因此记恨上阿兄?”
“他记不记恨我便不知了!”张思远轻飘飘地说。
即便没这事,汉王也是看他不顺眼的,还多这一次吗?再说了,这件事办得干净利索,且那俩草包已经自戕,早是死无对证了,谁又能挖到他这里呢?汉王如果没有蠢透,便不会用此事作伐,毕竟是他先责罚了人,若是深究,指不定会抖出什么事来。
记不记恨先放一边,他为今之计是要自求多福吧。
此时的汉王进了宫,先到紫宸殿内给圣人问了安,随后又去了皇后宫里问安,再之后才去了刘贵妃宫里。
他十数日不来,刘贵妃仿佛十几年没见过他一样,正经同他说了几句话后便开始心疼:“得亏这事宅家命人查明了,若是因此发起来,不知东宫的人会整出些什么泼天大事来。——也是你平日里不大注意,让那起子小人钻了空子。”
汉王府的规矩大得很,汉王府的仆婢稍有犯错,赶上汉王心情不佳时,那责罚便重了。
这事还是得怪长史魏适之。当日汉王说过不必责罚了,偏是魏适之不依不饶,同他讲了一堆大道理,连逼带气,他这才叫人动了刑。
这下可好了,没过两日人死了,汉王还被御史台的人给盯上了,府里的长史还受了圣人斥责……汉王越想越气,他一度认为那俩人是被魏长史给逼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