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太监尖细的声音就压过了整条街的喧闹,“圣旨到!”
外面跪地声四起,孟流瑾未动。
太监好像也不在意,自顾自宣读:“皇上有旨,宣嫡公主孟流瑾即刻进宫觐见。”
孟流瑾皱眉。
云家跟老皇帝决裂,她母亲还为了她当面杀死了老皇帝的心尖宠,老皇帝派人在这里召她进宫,是要她给他的心尖宠偿命?
孟流瑾依然没下车,不一会儿,就听到北郁沉在窗外问:“皇上宣公主进宫,公主可愿意?”
孟流瑾摸着手上的芙蓉镯,柔柔笑了一声,“大人叫我公主,公主有权力当街抗旨么?”
这里是京城大街,圣旨在这里宣读,她要是当众抗旨,老皇帝杀她都名正言顺了。
北郁沉微顿,随后道:“接下来有沈公公引路,臣不便陪同,还请公主莫怪。”
孟流瑾记仇,不想跟他多说话,就咳嗽了两声,“这两日有劳大人陪送。”
“臣告辞。”
北郁沉离开之后,刚才宣旨的沈公公上前来,“老奴为公主引路。”
“有劳公公。”
马车一路进了皇宫,停在一座九层宫阁之前。
孟流瑾由拂衣扶下马车,只觉一股庄严扑面而来。
宫阁周围空旷,连守卫都看不到,孟流瑾越发不知道老皇帝是几个意思。
沈公公慈眉善目,笑眯眯道:“陛下在里面呢,公主进去吧。”说完又转向拂衣,“这位姑娘就随杂家在此等候吧。”
拂衣皱眉,“可是小姐……”
这楼这么高,她们家小姐一个人怎么上去啊?皇上不知道小姐身子不好么?要召见还选了这么个地儿。
孟流瑾拍了拍她的手,“等着吧。”
既然来了,她就去弄清楚原主这个亲爹到底想干什么,而且照现在的架势,上不上去已经由不得她了。
孟流瑾踏进宫阁,果然没在一楼看见老皇帝,只能沿着楼梯,慢慢往上爬。
宫阁里的装饰不算华贵,但整栋楼都是上等楠木所造,处处雕着龙纹,透出厚重的皇家威严来。
原书里的老皇帝虽然有荒唐之处,但能在那么多皇子中抢占皇位,自然有非常手段,后面就算失去两大家族的支撑,他也扛了原男主和其他兄弟的算计许久,不可谓心机不深沉。
孟流瑾爬一会儿歇一会儿,九层楼的高度,她爬到了天落黑。
等到她气喘吁吁爬到最高层,天边已经出现了几点星子。
老皇帝坐在门外楼台上,面前摆着一张楠木小几,上面布着果盘美酒,他正端着酒杯自饮。
听到响动,皇帝也没回头,只道:“过来坐吧。”
这声音很低沉,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
孟流瑾累得气息不稳,双腿发软,但也没怕,整理了衣衫,就坐到了小几对面。
“既然活下来了,就住在宫里,你的身份容易招杀祸。”
孟流瑾的喘息停了下,诧异地抬眸。
既然活下来了?
他知道她被刺杀,还知道她的身份容易被人刺杀利用?
不过只一瞬,孟流瑾就明白了。
不仅明白了皇帝这句话,也明白了北郁沉为什么一直不问她。
在这些人眼里,她是死是活都不重要,又怎么会好奇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皇帝也好,北家也好,都把这次刺杀当做了试探。
她要是活着,就一切如常;死了,就能钓出在背后利用她图谋的人,最多对云家要有交代罢了。
原书里北家对皇帝的失望,放到现在看,只怕也是做给云家看的。
孟流瑾在心里冷笑一声。
皇帝没听见她说话,放下酒杯,这才抬起头看她。
那双眼睛幽沉深暗,像一头紧盯猎物的雄狮,藏着蓬勃野心。
第3章
但仅一瞬,那深暗就隐了下去,年纪刚过不惑的帝王眼角有几丝细纹,笑了:“跟你母后的模样分毫不差,只是身子得好好养着。”
孟流瑾端坐着,微微歪头,也笑了,“多谢皇上关心,民女的命留着不易,自然会好好护着。”
她自称民女,意思就是不认他这个父亲,也不认嫡公主的身份。
皇帝也不恼,低头又倒了杯酒,端起杯盏。
“既然心中有恨,就帮朕做一件事,做成了,朕替你杀了所有害你的人。”
终于进入了正题。
孟流瑾捏了一粒葡萄放进嘴里,轻轻咬破,清甜的汁液滑入喉咙,减缓了些干疼。
“民女体弱多病,又被人盯着,哪来的本事帮皇上做事?”
她垂着眸,脸上的红晕消下去,只剩下带了点病态的瓷白,唇上沾着葡萄的颜色,越发显得娇媚。
皇帝看她又捏了一粒葡萄,问了一句,“喜欢?”
孟流瑾将葡萄放进嘴里,长睫垂着,“民女刚入城就被召进皇宫,没想到皇宫连杯茶都没有。”
皇帝笑了,比刚才的更深一些,“看来不止样子,连性子都跟她一样。”
这个她指的是她母亲,孟流瑾刚才就知道了。
皇帝把果盘往她面前推了推,“那便多吃些,只要你喜欢,朕什么都给你弄来。”
葡萄沁凉的甜味溢满了口腔,孟流瑾不说话。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去,九重楼台上能看到宫外亮起了万家灯火,只有此处楼台上光线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