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为什么……?”
申集川笑了一声,淡淡道,“可能是……忘不了最初拉响它的感觉吧。”
柏灵拉住球两端的铁环,倏然拉开,金鸣球中传来暗哑的鸣响,如同一只坏掉的铃铛。
如是再三,两人的目光都落在这只小小的金鸣球上。
柏灵抬眸,“让将军怀念的……是什么感觉呢?”
然而申集川还是忍不住回想他刚刚拿到金鸣球的那段时间。
刺耳的金属炸响像是鞭子一样抽在他的脑海里,每一记都抽得他皮开肉绽,这些声音像是魔物一样勾起了他最本能的恐惧,这样的痛苦新鲜而激烈,而他一早就打定了主意,不能逃。
再不能逃了。
这真是最好的惩罚了——申集川分明感到,当一种痛苦越重,另一种痛苦就越轻,好像这二者之间可以互相偿还。
说这是自欺欺人也好,是作茧自缚也罢,当他终于将当年的一切都一股脑地认下,不再为自己的失误作任何辩解,也不去为当初的选择做任何假设的时候,他确实觉得好多了。
在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时候,他在心底为自己换了一桩担子。尽管这并不比之前的负重更好背,但先前那些莫名的畏惧不见了。
他完完全全认定了自己应当背负的罪责,再行动起来时,反而觉得轻盈。
这一切的想法顺着柏灵的问题,瞬间从申集川的脑海中滑过。
他微微张开口,想着应该从什么地方说起,可是话到嘴边,他又突然警觉起来——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谈及这些过去的必要呢。
他隐隐感觉到柏灵似乎正是为了这些年使他痛苦的事情而来,又或者说,此刻她或许就在做她过去最擅长的事情——来帮自己把那些混沌又痛苦的念头卸下。
一时间,申集川仿佛惊醒过来。
他不能再顺着柏灵的问题想下去了。
他不能让任何人来碰这些往事。
谁也不会明白,比起解脱,此刻他更需要自苦,因为肩上的背负越沉重,将来他所能偿还的债也就越多。
至于向谁偿还,偿还什么……这些问题,都不重要了。
申集川眨了眨眼,他干枯的眼眶慢慢变得湿润起来,好像久无甘霖的天地突然落起了雨。
望着眼前的申集川,看着他微妙而细腻的表情,柏灵突然觉得这样的老人像是一只失去了硬壳的蜗牛,因为失去了一切的伪装,所以再没有力气来做言语上的对抗。
他的犹豫和困苦都直白地写在脸上,又慢慢变成某种安和的坚定。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申集川喃喃地道。
“您在……做什么?”
“……我老了。”他轻声道。
申集川缓缓地吸了一口气,他凝视着虚空,凝视着往昔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觉得整颗心又渐渐宁静下来。
柏灵怔了一下。
她忽然有些明白眼前的老人在抗拒什么——连她自己也有些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她来见申集川,原本也不是以一个咨询师的身份。想来她应该是被申集川那句“想要睡一个好觉”的话给迷惑了,以为这也是一句“请帮助我吧”。
柏灵笑了一声,又低声将话题岔开了。
她的目光依旧像先前一样落在老人身上,其实在傍晚见过了远山客以后,她便隐隐猜到了一些申老将军的情形,只是从那时到现在,她一直没有什么机会去细想。
他的犹豫和困苦都直白地写在脸上,旋即又慢慢变成某种安和的坚定。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申集川喃喃地道。
“您在……做什么?”
“……我老了。”他轻声道。
申集川缓缓地吸了一口气,他凝视着虚空,凝视着往昔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觉得整颗心又渐渐宁静下来。
柏灵怔了一下。
她忽然有些明白眼前的老人在抗拒什么——连她自己也有些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她来见申集川,原本也不是以一个咨询师的身份,想来她应该是被申集川那句“想要睡一个好觉”的话给迷惑了,以为这是一句“请帮助我吧”。
柏灵笑了一声,又低声将话题岔开了。
她的目光依旧像先前一样落在老人身上,其实在傍晚见过了远山客以后,她便隐隐猜到了一些申老将军的情形,只是从那时到现在,她一直没有什么机会去细想。
第一百零七章 解释
柏灵的表情微微扰动——几年前她就已经从衡原君那里窥探到了当年惠施死去的真相,但……申集川知道吗?
床榻上的申集川咳了几声。
“我也……不应该死在这里。”他轻声道,“我应当,死在马背上……”
柏灵目光低垂,一时间有些不忍。
“将军多活一日,便是一日的威慑。”她轻声道,“就像七年前你从平京回来,突然杀了金贼一个出其不意一样……他们怕这样的计谋。”
申集川笑了笑,带起了一阵咳嗽,低声道,“……该换人了。”
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老仆又一次进了屋子,不过这一次他没有走向申集川,而是停在了柏灵身边,他躬身低语,带来了韦十四和柏世钧刚到了外屋的消息。
“走吧。”申集川闭着眼睛道,“别让他们等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