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成德也微微蹙起了眉头,这丫头看着机灵,但其实缺乏经验啊。他飞速地思考着该如何为她善后。
面对底下的哗然,谢罗依不以为意,冷笑着道:“漠视生命谈何输赢?火纸不过是一只普通的兔子,在你们的铁蹄下拼命求生。兔子如此人亦如此,若有一天你们的父母妻儿兄弟姐妹像这只兔子一样,任人宰割,你们还会说出谁输谁赢的风凉话吗?”
抗议之声越来越响,有人喊道:“王妃这是妇人之仁!”
谢罗依毫不畏惧,朗声道:“仁义之师,方可伐无道之主!”
这话明摆着挑衅澹台成德,吴悔沉下脸来,将火纸甩在地上,按住腰间的剑。众将士见他这样,都噤声。
有人拍手而来,不怀好意地煽风点火:“看来王妃是在质疑殿下非仁义之师,而今上非无道之主喽?”
就是这个意思,谢罗依坦然地看着去而复返的李环,又感到背后森冷的目光,她今天当众拆了澹台成德的台,说不定一会儿他就会将自己拎起来,从这石壁上摔下去,如那只倒霉的兔子一样。
“本王认为王妃并不是这个意思。”澹台成德叹了口气,走到她身旁牵起她的手道,“今上除了残害手足外,似乎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百姓的事。也就是说这是家事,非要扯上江山社稷,反而更像胡乱找理由的乱臣贼子。”
“殿下错了。”吴悔也够耿直,“今上对西群山言听计从,朝廷政令、官员调配皆出自侍中。虞信卫、羽林军已成为西贼家犬,就连西北军防、淮北旱灾都要仰仗西贼。今上热衷的只是如何铲除异己,做个西群山的提线木偶。大晋的江山,百姓的生死如何能交到这种人手中!”
吴悔越说越激动,他真是大逆不道,此番言论足够死百回了。
李环敲着手中的洞箫,笃定地走了过来,两队人马自觉地为他让开了一条道,他淡淡地道:“吴教头所言极是。王妃孤陋寡闻,殿下切莫娇宠过度,寒了将士们的心。”
如此□□裸的批评,澹台成德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将谢罗依护在身后,坦然道:“李教头说对了一半。天下兴,百姓苦,天下亡,百姓苦。本王的王妃宅心仁厚,只是见不得百姓受苦罢了。”
众人哑然,这也太会护妻了吧。
见众人被懵住,澹台成德似乎还未尽兴,趁他们还未反应过来,拽着她的手继续说道:“今上即便有错也并非十恶不赦,只是被西贼迷惑。讨伐西贼,天下才皆是仁义之师!”
他避重就轻,将她的意思轻描淡写地带过,至于皇帝,在他眼里无非傀儡一个。一步步来,先玩一招清君侧。
谢罗依暗暗心惊,侧目看着身边的人,他是从什么时候起有这么大的野心的?在这群如狼似虎的下属面前,他又是如何做到不疾不徐?他目光坚定,无悲无喜,望着苍茫的远方,拒绝任何诱惑和劝说。
“西贼之恶乃今上纵容,殿下是在顾念手足之情。”李环不吃这一套。
对于他的发难,澹台成德微笑道:“手足与天下百姓孰轻孰重,李教头应该比本王清楚。”
李环面色一冷,静默半晌后转身离去:“殿下若不曾忘,臣亦不敢忘。”
澹台成德眉头微微一紧,目光落在吴悔身上,吴悔似乎很不安,欲言又止后解释道:“殿下……”
澹台成德挥手阻止他:“奸臣当道,誓,以死清君侧。”
吴悔振臂而呼:“誓,以死清君侧!”
众将回声朗朗。
澹台成德动情地对众将士道:“本王与众位一样,从不曾退后,也从不未想过退后,因为刺刀背后,皆是父母兄弟啊。”
好言相劝
在澹台成德一顿嘴皮后,输掉的蓝队没有并惩罚,与赢了的红队在吴悔的带领下,迤逦往山谷的深处走。都是自家兄弟,输赢并没有太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匡扶天下的斗志已经被点燃。
只剩他们两人,谢罗依长吁一口气,盘膝坐在平台上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发呆,澹台成德与她并肩而坐,吹风看月亮。
“我没想到,你这么有野心。”谢罗依暗暗地叹了口气,她已预见了自己岌岌可危的未来。
澹台成德勾起唇角:“你早该想到的。我与他之间,你只能选一个。”
谢罗依道:“我要是选择回去告密呢?”
澹台成德哈哈一笑:“你以为他不知道吗?他至今没动手只是在等机会。”
谢罗依知道他刚刚说过了,只要澹台上寻拿到那个名正言顺的证据,他就会对澹台成德动手。
“他只要动手整个临川王府就完蛋了。而你,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他说得轻描淡写,她的心却摇晃得厉害。
“只要你没爱上他……”
“当然没有!”还没等他说完,她立刻否认。
“瞧你紧张的。”他顿了顿,拍拍她的肩膀,哈哈笑道,“幸好你还知道礼义廉耻。”
谢罗依怒了,啐他:“我既然嫁你就不会做出这等丑事!”
“好了好了,为夫逗你的。”他见她真生气了,忙哄了起来。
她红着脸甩开他:“倒是你专会装腔作势。”
澹台成德一脸懵:“此话怎讲啊,夫人?”
“其实我们第一次在官道上遇见,你就认出了我。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