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成德哦了一声:“你倒不算太笨。”
谢罗依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原来是你在算计我。”
澹台成德道:“何必说得这么难听,我们是互相需要,所以才能结秦晋之好。”
话都说得这么明了,棋也摆得很明了,谢罗依顿时无话可说,这世界就是常常有惊喜。
“那我们还真是般配。”掩饰着怒气,她嘻嘻一笑,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拔腿顺着石梯往山下走。
“夫人,咱俩是要共享天下的。”他跟在后面。
谢罗依头也没回,急急地往下走,被他拉了一把,立刻狠狠地一甩手。
他原本只是轻轻一拉,谁想她反应如此激烈。在这狭窄的石梯上,露水湿滑,脚下一个踉跄,力道一个不稳,谢罗依只觉身体腾空,仰面从石梯上翻了下去。
澹台成德被唬了一跳,来不及细想,急忙勾住她往崖下摔去。要是直勾勾地摔下去定要摔断手脚,幸好在临摔下去的刹那他搭住崖壁上的石块,虽没抓牢但好歹缓冲了一下。
她摔在他身上,他摔在火纸旁边,精疲力竭的火纸被吓了一跳,弹到一边,弓着身子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两人。
摔得站不起来的两人还不消停,二话不说就扭打在一起,不过准确地说是谢罗依在单方面的施暴,捶打不过就开始咬他。
要是在平时,女人们的这种花拳绣腿想要制服她们简直易如反掌,但澹台成德却一反常态地任由她发泄,紧紧地抱住她道:“你发什么疯!我邀你共享天下有错吗?还是你脑子不清楚,还以为澹台上寻会为你做主?我们虽然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我们一起经历过生死,难道还比不上他?还不值得互相信任,执手一生吗!”
谢罗依只觉得胸膛那口怒气难消,一把推开他:“你这个骗子!我凭什么要信你?”
澹台成德握紧她的双臂,红着眼道:“我把我的命交给你好了!”
谢罗依愣了一下,他立刻抓住机会:“你冷静一下,听我慢慢跟你说,好不好?”
也不知是打累了还是明了目前的处境,谢罗依放弃了抵抗,轻蔑地看着他冷笑道:“你不需要解释,只要让我杀了你这个欺世盗国之贼。”
澹台成德摇摇头:“你今天提了我的头去见他,临川王府上下就会被屠尽,而你会失去利用价值,他会杀你灭口,谢家也会跟着完蛋,数百条生命,这就是你愿意看到的?”
理智偏向他,感情却怎么都接受不了,挣扎道:“陛下没理由杀我。”
“对亲者而言,你杀了他的兄弟;对礼而言,妻子谋杀丈夫罪该万死;对法而言,杀人者偿命。于情于理,他有什么理由不杀你?”
谢罗依打了一个寒颤,看着澹台成德的面目都有些模糊,是的,他不能死,他得好好的活着,他是她的夫君,她与他休戚与共……
“从一开始你们之间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你只是他的一枚棋子,你太信你们小时候那一点不值钱的情谊了。”他一击即中,虽然直白不留情面,却很实在,“你应该明白,从他坐上皇帝的宝座起,你与他的关系就只能是君臣了,哪还有什么情谊可言。”
她仿佛听得入了迷,呆呆的样子让人心疼不已,澹台成德将她轻轻抱进怀里,解下外衣裹着她,又找了一处岩洞躲风,这夜深露重的一番折腾,别闹着病来。
山谷中似乎能听到狼嚎,蹲在远处的火纸不知何时跟在两人身后,又在一旁揣摩了许久,见没什么危险终于跳进两人怀里,澹台成德扑灭它背上的火苗子,两人并着一兔子在升起的火堆旁抱团取暖。
沉默许久,澹台成德见她面色已渐渐平静,才道:“你知道为什么我那么多兄弟都死了,澹台上寻偏偏留下我一条命在?”
谢罗依顺势靠上他的肩膀,故意将冰凉的双手塞进他的腹部,道:“因为你狡猾。”
澹台成德冷得打了个哆嗦却笑出了声:“我与你说过,他要找一样东西,只要这个东西一日不到手,我们之间的平衡就不会被打破。”
谢罗依的兴致并未提高多少,懒懒地问道:“什么东西?”
澹台成德道:“先皇的遗诏。”
“哦。”
忽然她觉得不对,坐直了身子,狐疑地问:“什么遗诏?”
澹台成德道:“关于立储。”
谢罗依默默地点了点头,又觉得不对,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好奇,试探地问道:“你的意思是遗诏上写的不是陛下?”
澹台成德点点头:“据说是这样。”
“据说?”听他这话她有些上头,瞪着大大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他,敢情他在逗她呢。
澹台成德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道:“先皇遗诏立我为储,澹台上寻是篡位。”
谢罗依顿觉自己被雷劈了,还劈个外焦里嫩,她辨别不出真假,好半天才能发出嘶哑的声音,下意识地道:“我想看看遗诏。”
澹台成德道:“不是我不信你,只是为了安全,遗诏没有存在在我这儿,我没法给你看。”
谢罗依好奇地问:“那是在谁那儿?”
“你这么问就更像奸细了。”他笑着摇摇头,“我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既然信任,怎么就不能说了。
澹台成德拉着她的手道:“我可以把自己的命交给你,但那个人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