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得有些久了,依依的目光挪过来,阴森森瞥他一眼,粗鲁地扭着娃娃的头转了一个方向。
迟基不敢再看了,他终于确信,八楼里的病人跟他,隔着厚厚的一堵次元壁。
又是无所事事消磨时间的一个上午,冯之吱打包了午饭去臧索办公室找他吃饭。
出乎意料地,办公室里不止他一个人。
南楼外科的刘医生也在。
说起来,臧索研究生出来见习的时候就是跟在他身边的,是他的半个老师。
刘医生指着桌上的两份扫描报告跟他说着什么,臧索站在旁边听着,后背挺得笔直,很恭敬的样子。
冯之吱就没敢进去了,靠在办公室外面的瓷砖上,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沁凉的寒气从脖子里钻进去,带着初秋的冷意。
两个人的声音很容易分辨。
刘医生常年抽烟,嗓子抽坏了,说起话来沙沙哑哑,经常要停下来咳嗽两句。臧索说的话不多,就是带着磁性的青年声音,跟周生温润的播音嗓又有点不同,吐字没那么清楚。
十几分钟听下来,好像是有一例比较特殊的病例,跟之前臧索实习时候处理的一个有点相似的地方,周医生就想着过来和他聊聊。
谈话已经到了尾声,里头传来椅子被推开的声音,冯之吱小心探了个头出去。
“刘医生好。”
刘医生显然还记得她:“我就说有臧索的地方一定有小冯嘛!”
目光上下一打量,落在她的平底小单鞋身上:“这是怀孕了?”
冯之吱大惊失色:“没有没有没有!”
一边说还一边原地蹦跶了两下。
刘医生很失望的样子,拍了拍臧索的肩膀,想说两句什么,叹息着拎起资料袋走掉了。
冯之吱等他的背影拐进电梯里看不见了,才转过来,走到臧索跟前:“抱一下。”
臧索低头看她一眼,推开椅子走到跟前,掐着她嘎吱窝把人拎了起来。
视线瞬间平行了。
冯之吱双臂张开,认真地看着他:“怎么样?”
臧索跟称猪肉似的上下掂量了两下:“是胖了三四斤吧。”
冯之吱好忧伤。
她跳下来,把两个打包盒都推到臧索面前,拄着腮:“你吃吧。”
臧索哦了一声,走到旁边洗手洗筷子,把角落里的椅子拖回来坐她旁边。
打包盒里隔出了四个菜,糖醋里脊,大白菜,鱼香肉丝还有个酸菜鱼。
臧索夹了条肉丝喂到冯之吱嘴边,冯之吱别开头,闷闷地说:“没胃口。”
臧索看了看她,筷子收回来自己吃了。
“谁惹你了?”
“没有人惹我。”
“上午转账不够?”
冯之吱嘴巴一张,顿了下:“对,转账太少了,你真抠门。”
臧索轻嗤一声,两指交叠弹了下她脑门:“滚蛋。”
“说说看什么事情,我酌情给你转。”
冯之吱觉得这个买卖不亏,就把小西结婚的事情告诉臧索了,说完,眼巴巴看着他:“我好伤心的,你给我转多少?”
臧索捏住她的脸:“转你一百我都嫌多。”
果然,没有感情的医科宝典成精。
冯之吱试图抢救他:“我还以为她会请我或者小南小北当伴娘团的,医院里我们的关系最好啦……结果我连她结婚都不知道,连袋喜糖都捞不着……”
她说到这里,臧索已经不耐烦听下去了,他拉开柜子最底下的抽屉,神奇地摸出来一个红色心形小铁盒,里头是用小纸条铺起来的礼盒样式,成双的喜糖漂亮地摆在里头。
臧索长指拨了两下,挑出来一块粉粉的棉花糖,撕开包装喂过去。
冯之吱还震惊在他神奇的操作里面,下意识张嘴把糖咬过去了。
软软的,非常Q弹。
多啦A索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啊!
臧索等她把糖吃完了,把保温袋里面另外一盒饭取出来,上层的塑封盖打开,码在冯之吱桌面前:“漱口吃饭。”说完又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有这么想当伴娘吗?”
冯之吱趁他转身洗勺子的功夫皱了皱鼻子,又把盖子拿回来一板一眼地准备把饭盖回去,嘴里说:“才不是当不当伴娘的问题……”
“当伴娘有什么意思,我请你当新娘,好玩多了。”
臧索把勺子往她手里一塞,手里的水珠故意甩了她一脸。
冯之吱像是被冰到了,整个人卡壳了下。过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别过眼看他,就看见他面色如常地往嘴里夹饭,好像就是随口一说。
她绞了下手指,把饭盒跟勺子端起来,手肘撞了下他的手臂,小小声:“糖醋里脊。”
臧索挑了一块个头小小的里脊肉,在酱汁上捞了两圈,扔她碗里。
“小气鬼。”冯之吱低着头嘀嘀咕咕,咬着碗边无声咧开嘴。
☆、第 8 章
臧索瞅她一眼:“傻笑什么,下午还开会呢,赶紧吃。”
冯之吱嘴角的弧度刷的一下扯平了,瞪他一眼,不锈钢勺子在碗边敲了两下:“那你快点给我夹菜啊。”
呸呸呸,没有感情的医科宝典,感动多一秒都是浪费。
吃过饭,冯之吱大字型瘫倒在小飘窗上,软风徐徐吹散休息室里饭菜的香味。搁在软垫上的脑袋还能看见楼下香樟树顶缠绕的小彩带。零零散散的医生护士从对面大楼出来,像是长在草坪上的白色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