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贺绯一直在自欺欺人,认为无论做多的多出格,纪淳都会原谅她,这层谎言就如同国王的新衣。
贺绯拍照,纪淳全程冷眼旁观。
前半程拍的糟糕透顶,贺绯在跟纪淳较劲儿,也是在跟许游示威。
后来许游给她调整了几个姿势,两个女人说了些话,贺绯的状态才算将将及格。
褚昭瞧着许游拿出专业的一面对待贺绯,没有被个人情绪左右,便对纪淳说:“许游很有天分。”
纪淳却这样回了:“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褚昭知道,这是纪淳在警告他,他怕她受伤害。
褚昭问:“你要真这么担心,为什么不和她说?”
纪淳说:“她要做的事,没人能阻止。”
褚昭了然。
原来纪淳已经看出了许游的心思。
磁和铁,相互吸引,这已经是不可逆转的事。
***
那层窗户纸很快就捅破了。
褚昭和许游走到了一起,这事有点奇妙,比想像中还要快,但一切又好像很自然,仿佛本该如此。
对的时间,对的人,迈出对的一步。
从大二到毕业,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这个年纪,变数总是很大的,要从校园走向社会,很多校园情侣都是因为步调不一致,或是现实问题而分开,真正能走到最后,相守一辈子的,几乎是奇迹。
前面一年,褚昭和许游相知相守,彼此契合,堪称完美。
这是褚昭活了二十几年,最开心快活的一年。
也是他第一次体会到,心里的空虚,是可以被情感填满的。
在这段时间里,周围的亲人和朋友生出变故和周折,比如亲人的健康出了问题,比如纪淳面临了贺绯制造出的网暴,但这些事似乎都没有影响到褚昭和许游的感情。
真正改变这一切的,还是因为有一天褚诚在公司突然晕倒。
送去医院检查后,查出来是慢性肾衰竭,已经到了第三期。
由于前面两期症状表现不明显,所以这个病往往查出来都已经是第三,甚至是第四期了。
褚昭得知这一切时,人是懵的,看着睡着的褚诚,许久都没有说话。
在褚家,对他唯一流露出善意的人就是褚诚,褚诚也一直在帮他。
算起来,褚诚也还不到三十岁。
褚昭走出褚诚的房间,听到了不远处有哭声传来,那是褚母的声音。
褚昭转头去了书房。
褚父和二叔在里面等他,要和他聊聊以后回家里公司帮忙的事。
褚昭坐下后,一言未发,只是听着他们一点点掰开揉碎的说日后的安排。
等到褚昭开口时,却直接拒绝了。
褚昭:“我对经商一窍不通,与其让我来回来帮大哥,倒不如请几个能干的帮手回来,没有血缘关系,会更简单。若是我来做,还没等上手,就引起内部矛盾了。”
褚昭和褚母当年的约定,这件事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他不想毁约,不想扎进一个他毫无兴趣的领域,也不想给褚母造成误解,引起不必要的矛盾,以为他趁虚而入。
褚父叹了口气,说:“可现在你大哥病了,看在亲兄弟的份上,你就不能回来帮帮忙么?你大哥对你怎么样,你是知道的。”
褚昭垂下眼:“正是因为知道,我才不能回来。”
他笑了一下,抬眼间,又道:“外人不清楚,您和二叔还不知道么?咱们家家庭关系有多复杂,我回来了,会引起多少人的猜忌?做得不好,还不如不做,做得好,就是狼子野心。无论是哪一种情况,我大哥的压力都不会减少,反而还要为了这些事伤神,那样只会加重他的心理负担。我们到底不是同父同步的亲兄弟,这是无法改变的事。”
褚昭撂下话就走了。
他已经许久不曾回这个家了,这次被叫回来,不仅他觉得陌生,就连家里人看他的眼神,也透着生疏。
他就是个“外人”,留下来,所有人都会觉得别扭。
***
事情过了没多久,几天后,二叔和刘晓音就找到照相店。
那天,褚昭和许游在一起。
别说许游觉得诧异了,就连褚昭,也没想到他们会选择这个时间,到店里堵他。
许游问他打算怎么办时,他心里其实是有数的,这一次会比上一次更难应付,他们还会用一些手段,迫使他答应。
比如更大的利益。
只是这些东西他并不在乎,也不会为了那个看上去更坚固,更金碧辉煌的牢笼,就放弃自己的自由。
然而事实很快就证明了,想像在现实面前总是苍白的。
褚昭没想到,这一次家庭会议,褚母也出席了。
而且褚母还是第一个放下身段,求他回来的人。
褚昭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自小就用“冷暴力”对待他的女人。
他曾经当她是母亲,但他从未在她身上感受过母爱。
当他知道她不是生他的女人时,心里的困惑和期待,便一点点的放下了。
然而就在放下的过程里,那原本装着满满期待的地方,也一点点蔓延成巨大的空洞。
它很空,不见底,好似不管多少爱倒进去,都不会再填满。
心里缺什么,就会去追寻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