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笑嘻嘻地将斗笠摘去,露出真面目来。他模样生得清秀,稚气未脱,看上去与定安一般大。
“几月不见,师兄身手还是了得。”少年不从门走,偏偏要翻窗而入。身后定安认出这人,少年名唤九砚,是谢赞关门弟子,稀世罕见的武学奇才,同他师父一样不喜约束宫中,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踪迹不定。他有两个坏毛病,一来武痴,常常见了好身手的人就挪不动腿,非要比试一番,因而结下不少仇家,二来肆意妄为,时常仗着轻功好,进出皇宫如入无人之境。青云轩前几年大改,除了其他原因,另一半缘由就是防着他乱来。
谢司白蹙眉:“你来做什么?”
“自然是有事来的。”谢九砚瞥见案上定安先前端来的吃食,眼前一亮,笑道,
“师兄知道我来,特意替我准备的吗?”说罢也不客气,就着坐在案几前胡吃海塞起来。
定安急道:“那是给先生的。”
谢九砚笑眯眯看她:“小殿下,好久不见。”
“什么‘小殿下’,你也不过比我虚长一两岁罢了。”定安忿忿不平。她自来与谢九砚不对头,见面总要损上几句,不为别的。他是谢司白的亲师弟,谢司白待他向来极好,单单这一点就让定安很是看不惯他。
“不叫你小殿下该叫什么?叫你名字你又要同我生气,真难伺候。”谢九砚故意气她。
“你!”定安恼怒,转头向着谢司白告状,“先生,你看他。”
“九砚。”谢司白不咸不淡唤他一声,语中没什么情绪在。谢九砚却是摸摸发凉的后颈,不敢再明目张胆地造次。
谢司白漫不经心瞥他一眼:“有什么事,说吧。”
谢九砚咽下一口粥,方才道:“你让我看着的那位,前几日得了诏,不日就要进京。”
谢司白并不意外他说的话,淡淡嗯了一声:“就这样?”
“我还查到了些其他好玩的事。”谢九砚话中无不幸灾乐祸,他接着道,“有人暗里买了他的命,说不准就要死在路上。”
“何人?”
谢九砚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应承得行云流水,只有定安听不明白是在打什么哑谜。她眨眨眼,趁着停下的空档,问他道:“是什么人要进京?”
谢九砚闻言嬉笑着看她一眼,故意慢悠悠地卖关子:“你不知道吗?”
定安才不给他这个嘲笑自己的机会,转而去问谢司白:“先生?”
谢司白不为难她,简单解释了几句:“他说的是废太子的幺子,前些年一直在汤泉山静养,现下皇上召他入宫,许是为了赐他封地一事吧。”
先皇时东宫谋逆案牵连甚多,最后以废太子自缢东宫告终,究竟有没有罪至今还无法下定论。他几个儿子发落的发落,自裁的自裁,唯独剩下幺子赵敬玄,因着体弱多病自幼被寄养在泉山。事发之后先皇曾下了三道旨,稚子年幼,让无论如何也不能动到他头上去,这才将将保下太子唯一的血脉。
定安并不清楚外间的事,
但也从谢司白语中偶尔听闻小郡王的名讳,知道有他这么个人。这些年谢司白一直与汤泉山保持着联系,打小郡王主意的人不在少数,小郡王境况凶险,小却是屡次三番逃出生天,旁人只道是废太子旧部暗中保护的缘由,其实多半是青云轩的功劳。
这事鲜有人知,定安也是隐约清楚一二。她问:“若是受封,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现在?”
小郡王去年将及弱冠,要是永平帝正惦记着这事,早该那时传召。
谢司白摇头,微垂着长睫,也是在想这件事。
三人陡然安静下来,只有九砚趁机将备下的饭菜一扫而光。定安看得直生气:“那又不是替你准备的,先生都两顿没用过膳了。”
九砚简直莫名其妙:“师兄不用膳是他的事,同我何干。”
定安一噎,被他歪理堵得说不上话来。她冷冷哼了一声,撇过头,索性当没他这么个人在。
九砚仍是笑道:“你有什么好气的,不过是一顿饭,大不了过几天我去找你还。”
他所言非虚,以他的身手来去无影,要进含章殿易如反掌。
定安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谢司白蹙眉,冷冷扫了眼谢九砚:“你再唬她。”
谢九砚生养在江湖,混迹于三教九流之中,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却唯独怕他师兄。见谢司白真动了气,谢九砚吐吐舌头,明哲保身:“我不过是说着玩的,她就算求我去我还不去呢。”
定安气极反笑:“谁要求你。”
因着谢司白在,谢九砚讪讪的,没敢再还嘴。
有这个时间,谢司白早将事情前因后果捋了一遍,心中大致有了想法。他道:“你沿路跟着小郡王,护他平安进京,若是人手不够,就问冬雪去要。”
谢九砚笑起来:“来的都是不入流的,我一人足矣。”说罢他拎起斗笠重新戴好,朝着定安打过招呼,一闪身就出了门,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利落得如同不曾来过一般。
定安看着案几上的杯盘狼藉,气馁道:“我再去问问秋韵,让他重备一些来罢。”
“不必了。”谢司白倒不介意,他抬眼看定安,“你接着说方才的事。”
定安原本是想将今日的事告给谢司白,但有了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