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砚说的那些再前,她这些事倒显得琐碎无聊,不见得是什么大事。
定安略有些不大好意思:“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谢司白笑起来,眉梢眼角温润如玉:“难不成真是要让我看你簪子的?”
定安被调侃得愈发无地自容,她又气又恼:“先生。”
谢司白笑着敛眸:“说罢,大事小事都行,无谓你来这一趟。”
定安只好将静妃之女入宫和尚膳监一事告给了谢司白。
谢司白用手点了点案上的文书,只问:“绿芜回话了?”
“还不曾。”
“那先等着吧。”
定安点点头,才又道:“先生可觉得我小题大做了?说不准只是个偷懒的小太监,是我太过谨小慎微了罢。”
“我为何会这样觉得。”谢司白声音平静,“多警惕些不是坏事。”
定安也算是得了谢司白的称赞,心里受用很多。
“定安。”谢司白忽然叫了她名字,稍敛起笑意。
定安疑惑:“先生?”
“今时不同往日,你如今大了些,又得太后皇上恩宠,难免不会有人将主意打到你头上。”谢司白看着她,眸中深邃,并不见底,“我若有事不在宫中,你自己多当心些。”
定安笑起来:“我自是掂量着分寸。”
“这事若有了什么消息,再来告我。”谢司白说着,垂下眼眸,“你不用计较什么要不要紧的,外面的事不见得就比里头的琐碎更重要。”
定安怔了怔,她明明什么都没有说,谢司白却对她的心思洞若观火。她又点点头,只觉得心中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说过这些,谢司白将案上的文书整在一起,道:“走罢。”
定安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谢司白眸中隐有笑意:“去用膳,我知道你若不亲自看着我进膳,只怕今日是不肯走的。”
定安冷不防又是被他打趣。她不好意思地背过身,先他一步出了门。
*
第二日定安就得了绿芜的消息。
“我昨日进去看了看,那当头不上不下的,不算忙碌的时候,里面倒没几个人在,也没能看出什么问题来。今天倒是碰见昨天那人又去了,才算是逮住个正行。”
定安问:“那人是尚膳监的人?”
“并非。”绿芜接着道,“我是躲在暗处,看到他将一包粉末状的东西下在了一盅药瓷里,正经监里的人熬药下药材,哪有一个像他这么形迹可疑。”
定安听得稀里糊涂:“他同什么人下药?”
“殿下可知道长乐宫的那位才人娘娘?”
定安想起前不久在寿康宫看到的那位美人,心想倒是巧得很。她点了点头。
“长乐宫的那位才人娘娘有喜了,将月余,前两天诊平安脉的时候诊出来的。尚膳监除了各宫的膳食用度,还替她熬着安胎药。那小太监下毒的正是她那一盏。”
这位徐才人前脚才刚被人骗着去触犯太后,后脚又生出这样的事,定安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皱起眉头:“你可知道他下的什么毒?”
绿芜摇头:“这就不知了,我并不习得医理毒物。”
定安不说话了,绿芜道:“这手法类似,会不会……又是静妃?”
静妃前不久刚抢了徐才人的景阳宫,这算得上佐证。
“不大可能。”定安思忖道,“若真是她,不会做得这样疏漏。颖嫔那事,若不是当年交给先生,只怕到最后都不一定能查到她头上去。现在做得这样明目张胆也不避人耳目……我倒觉得像是有人要借刀杀人。”
绿珠怔道:“此话怎讲?”
“你再等等看就是。”定安抚着团扇,唇边隐隐约约带了几分不真切的笑,“谁先跳出来,谁就是贼喊捉贼那一个。”
绿芜一愣,细细想了想,大概明白了几分。
“你先去给徐才人传个话吧。”定安道,“别真出了什么事,好歹也是一条命。你做得隐蔽些,不必让她知道我是谁。”
绿芜领命,方才下去。
*
长乐宫绛芸轩。
已经三日了。
日头正上,暑气蒸腾,徐才人仅穿着件粉蓝底子绣金纹单薄长裙,庑廊下除了她进宫时带在身边小丫鬟含烟在,没有旁人。
含烟将盆栽的土整个翻出来,才转头道:“娘娘,确实烂根了。”
徐才人用帕子替自己扇着风:“是那安胎药的原因吗?”
前两日含烟在药膳下头发现了一方纸笺,里面没有指名道姓,只是叮嘱她们安胎药有恙一语。徐才人无权无势,父亲又是个
不起眼的小官,也找不到什么人来帮着看一看,只能用这样的笨办法,将每日的安胎药倒进盆栽中,没想到才三日已是烂了根。
含烟哭着张脸:“奴婢……奴婢也是不知,说不准是药倒得太多,冲烂了树根。”
徐才人擦着汗,叹了一声:“这如何是好,总不能让我效仿戏本子里的,用银簪试毒吧。”
含烟同她主子一样没用,盯着那盆盆栽,一筹莫展。
“娘娘这些日子身上可有什么大碍?这总是能自己感觉出来的吧。”含烟道。
徐才人想了想,不觉是心底发凉:“怪不得我这几日总觉得懒懒的,不大能动弹,我原以为是身孕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