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聿被她说得难受得不行。
他也曾被抛弃过,可他又何尝不渴望呢?
“没事,你还有豆豆,还有我…”钟聿将梁桢搂到怀中,嘴唇抵着她的发顶,“那些你缺失的,想要的,以后我跟豆豆都可以补偿你,所以不需要难过,也不值得……”
梁桢将脸贴在他胸口。
他的胸口总是烫的,他的臂膀也很有力,总能把她抱得很紧。
尽管这些年飘来飘去,但梁桢不得不承认,躺在他怀里的时候,内心起码有片刻安宁。
就在这时钟聿兜里的手机响,他不情愿地松开梁桢,掏出手机看了眼,眉头皱起来。
“谁的电话?”
“高博!”
梁桢知道高博是这次案子的负责人,心情不免也跟着吊起来。
钟聿走到边上接电话,那边的声音梁桢听不清楚,但见钟聿脸色越来越沉。
电话的时间不长,大概持续了半分钟,钟聿收了手机转身。
“怎么了?”
“陈佳敏…”他起了个头,又沉口气,“陈佳敏的孩子没了。”
梁桢惊了下,“怎么没的?”
“说是莫名其妙就流了,具体情况还不清楚。”
“那她现在人在哪里?”
“医院,需要做清宫手术。”
梁桢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之后问:“我能去看看她吗?”
“现在?”
“嗯,可以吗?”
钟聿考虑了一会儿,“晚点吧,我来安排,陪你一起去!”
第二天上午钟聿抽了个空,跟医生打了招呼,又去弄了台电动轮椅,带梁桢去看陈佳敏。
事发之后陈佳敏以保胎为由,一直住在医院,出于人道主义的考虑,高博那边暂时也不能把她怎么办。
这会儿又刚做完清宫手续,暂时安排在妇幼科的住院病房。
钟聿带梁桢过去的时候刚好高博也在,正跟门口负责守夜的女警讲话。
“…今天里面情况怎么样?”
“还那样,问她什么都不说,也没怎么吃东西。”
“精神状态呢?”
“半死不活,跟谁欠了她几百万似的。”
“怎么说话呢!”高博呵斥。
女警撇了下嘴,“我又没说错喽,大伙儿在这陪她耗了半个月了,之前仗着有孩子护体,也不能把她怎么样,现在可好,也是老天有眼,把她肚子里的那块肉收走了,我看她后边还怎么赖在这里。”
女警不但没收敛,还说得更大声,梁桢当时就站在后面几米远的地方,将女警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她能听清,可见病房里的人应该也能听得见。
高博脸色十分难看,又把女警训斥了一顿,让她说话注意一点分寸,转过身来才看到不远处的梁桢跟钟聿。
高博尴尬了一下,迎上前,“来了怎么也不吱一声?”
钟聿笑了笑,“人在里面?”
“在,我让人带你们进去!”
“我就不进去了。”他从内心排斥陈佳敏,梁桢能够感受到。
“我自己进去就行了。”她对高博说。
高博撇了下头,“还是找个人陪你一起进去吧。”
“不用,她不至于会对我怎样。”
钟聿将轮椅推到病房门口,他心里还是有点不放心,“门会开着,我就在门口,有事叫我。”
女警替梁桢开了门,梁桢自己推着轮椅进去。
公立医院的单人病房,但地方并不大,进去就是一张床,陈佳敏抱着膀子靠在床头,听到动静揭了下眼皮,但很快又垂下去了。
她刚才应该已经听到外面的对话了,所以对于梁桢的出现并没有表现出丝毫意外,整个人看上去依旧很低沉。
梁桢一直将轮椅滑到床前面,靠得近了,可以看清陈佳敏的模样,她身上穿着病号的衣服,头发松松垮垮地抓了个揪绑在头顶,露出来的两截手臂又细又瘦,甚至都能看到皮肤下面凸出来的骨头和青筋。
也才不过个把月没见,眼前的姑娘似乎比之前更加消瘦,眼神里也再也没有以往的傲慢和放肆,这样的陈佳敏让梁桢突然觉得有些泄气。
“你,感觉怎么样?”她开口竟是询问陈佳敏的身体,就跟真的只是来探病一样。
坐床头的人却哼了声,“你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心里是不是觉得特得意?”
“你是这么想的?”
“难道不是吗?你特意过来,难道不是为了看我的笑话?”
梁桢看着眼前的陈佳敏,她骨瘦如柴,又千疮百孔,突然连心里那点怨愤都释然了。
说到底她也是个可怜人。
“如果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但我今天来这里的真正目的是想劝你。”
“劝我?劝我什么?劝我配合警方早点结案?”
“对,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那你觉得可能吗?”
“为什么不可能?”
陈佳敏定定看了梁桢两秒钟,笑了笑,“钟聿是不是在外面?”
“对!”
“那你让他进来劝我,或许我还能考虑考虑!”
“不需要,他不会劝,更不想见你。”
“那我也同样不想见你啊,你有什么资格来这当圣母婊,我看到你的样子都觉得恶心!”一直都意志消沉的陈佳敏突然激动起来,甚至显得有些亢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