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唯接过酒盏抿了一口,眉眼弯弯道:“入口虽凉,但下肚暖和,不必忧心,倒是脚丫子冻得慌,你回宫里帮我取一双厚底靴吧。”
好几天没有出过门,竟不知道上的积雪还没化,一路走过来,江初唯脚上的软底绣花鞋根本扛不住。
香巧望了眼在不远处摘花的碧落,“小姐先忍忍,奴婢很快回来。”
江初唯往嘴里扔了一颗花生米,打趣道:“去吧,我看着碧落,保证她不闯祸。”
香巧走了没一会儿,天空中就飘起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映着园里的红灯笼和红梅,真是美得惊心动魄。
江初唯突然来了兴致,几杯青梅酒过喉,仍不觉得爽快,索性扔了杯盏拎上酒壶走出八角亭。
她像鸟儿一样展开双臂站在风雪里,仰着脸望向黑幕如织的夜空,隐约见得一两颗星辰闪烁,黯淡无光……
真是像极了她的前世。
还好,她活过来了!
江初唯扬壶喝了好大一口青梅酒,些许上头,突然想笑。
笑声犹似银铃撒落,无人帮她拾捡。
……
没见到江初唯,周瑾辞悻悻然从宴殿回慈乐宫,路上经过梅园的时候,忽闻一串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
仿佛是从天上飘来的幽香。
周瑾辞紧抿的唇角终于有了松动,心中的阴霾在这一瞬也被拨开了。
步伐一转,急不可耐地进了梅园。
园里有灯笼照明,再加上雪雾的陪衬,仿若是晚霞映红了整片天地。
周瑾辞目光所及,不管这片天地多大,他眼里只有江初唯一人。
她赤脚踩在积雪上翩翩起舞。
他看呆了,多么想这一刻能到永远。
他们,再无旁人打扰。
江初唯赤脚踩在积雪上翩翩起舞。
漫天飞雪,红梅轻飘。
如此美景竟也无法将其淹没。
婀娜秀美的身姿,轻摆舒展的楚腰,美眸如水秀发如云,她就像一只风中的丹鹤,灵动自由朝气满满地跳跃着。
仿佛过了很久,也像眨眼一瞬。
江初唯完成最后一个舞姿,俯身捡起地上的酒壶,刚准备回八角亭的时候,就听到不远处的碧落一声呵:“来人是谁?”
她缓缓回首望过去。
那瞬间,空气几乎凝结了。
女子的绝色早见识过了,但今日喝了酒更胜一筹,颊上飞起两抹酡红,眸光迷离朦胧,模样娇媚至极。
江初唯也是看到了立于红梅树下的周瑾辞,因为赴宴有精心打扮,锦衣玉带,丰姿倜傥。
周瑾辞朝她温软一笑,轻声喊道:“阿姐。”
江初唯热情地挥手:“阿辞,过来!”
酒劲上来,动作又大,脚下一个踉跄,摇晃着身子就要摔倒在地。
幸得周瑾辞赶来将人扶住,忧心地皱了眉头,“阿姐?”
江初唯抓住他的手,抬起头粲然一笑,“不碍事,就是有点晕。”
而后腾出一只手,在周瑾辞额上轻轻一点,语调有些撒娇的味道,“阿辞淘气,怎么晃来晃去……晃得阿姐头晕。”
周瑾辞怔住,只觉得额头被戳中的地方烫出了一个窟窿。
“快扶我回亭里坐会儿。”江初唯扯了扯周瑾辞的衣袖。
周瑾辞乖乖地点头,却是将人拦腰抱了起来。
一阵天旋地转,江初唯惊呼一声,几乎是条件反射性地环住了他的脖子。
等她意识过来,已经落座石凳上。
碧落躲在不远处看稀奇,一张脸笑得跟朵花似的。
江初唯不知道她在高兴什么,直至周瑾辞在她跟前蹲了下来,伸手握住她的一只纤纤玉足。
少年手心的温度滚烫。
江初唯低头看去,下意识地往回缩。
周瑾辞却不肯放。
“阿辞……”江初唯单手撑着额角,眼巴巴地望着他,竟有些委屈。
周瑾辞盯着她的脚,压低了声音:“别动。”
莫名地有些霸道。
江初唯有些恍惚,这青梅酒后劲真大呀。
脚上裹了一层浅浅的碎雪,衬得她的肤色愈发白嫩,也失了正常的血色。
周瑾辞直接上手帮她擦拭。
江初唯对脚最为敏感,五根脚指头蜷缩起来,若不是看他是个孩子,早就一脚踹他脸上。
“阿辞……”江初唯只觉得痒得紧,又一次想要缩回脚,甚至颊上的红晕比刚才更深了两分。
周瑾辞擦干净了一只脚,用衣袍小心翼翼地裹住,这才缓缓抬起头看一眼她,微微一笑,乖巧温顺,“阿姐害羞吗?”
少年一脸的人畜无害,眼神更是干净透彻,一点其他想法都没有。
看来是她小心眼了。
江初抿了抿唇,解释道:“不是害羞,只是担心弄脏你的衣服。”
“衣服脏了可以洗,”周瑾辞擦着江初唯的另一只脚,动作轻柔得仿佛她的脚是世间珍宝,“阿姐冻坏了怎么办?”
我会心疼的。
江初唯盯他一瞬,忽的笑了,伸手摸他的头,“阿辞真是阿姐的好弟弟呀。”
周瑾辞在她手心蹭了蹭,“阿姐也是好姐姐。”
江初唯笑了笑,捡了一颗花生米扔嘴里,“好些日子没见阿辞了,最近还好吗?”
“不好,”周瑾辞抬起头,眨了眨眼睛,就像一只遭主人遗弃的小奶狗,“阿姐现在好忙,阿辞都见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