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瑾之垂了眸，刚才的戾气突然尽数化去，谢昭昭听到他开口道:“把手拿开。”
他的声音很好听，像清泉石上流，谢昭昭知道慕瑾之现在应当是恢复正常了，连忙识趣的把手放开。
小姑娘见他神色稍霁，有些试探的胆大包天的开口问道:“瑾之哥哥，你方才是怎么了？”
大魔王把头转了过去，似乎是多看她一眼都觉得厌烦道:“头疼。”
“你怎么突然头疼啊？是不是发烧了？”谢昭昭十分体贴的开口问道。可惜这里没有退烧药，要是万一生病了可就麻烦了。
慕瑾之嘴角抽搐，摇了摇头，笑着看了她一眼道:“你不先注意一下异常之处，反倒问起这些有的没的，况且，我发烧或者不发烧，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他这一说，谢昭昭放才反应过来，他们现在被隔绝进了一个密闭的空间，这个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谢峥和乐辞应当是被阻挡在外面了，回忆起慕瑾之刚才拿的玉佩和乐辞闪烁的颜色，小姑娘开口道:“我们是不是进入了另外一个幻境里？”
刚才满脑子都是生死边缘的垂死挣扎，她还上哪里能顾得上观察周边的变化，现在静下来了，谢昭昭反而开始惆怅起来。
“我们这怎么才能出去啊？”谢昭昭叹了口气，蹲在地上，把自己整个人都窝了起来。
“后悔跟进来了？”慕瑾之的声音带着些嘲讽:“既然谢小姐吃不了苦，就别跟着进来讨罪受。”
这话说的像她自己愿意跟进来一样，谢昭昭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进来，而且大魔王似乎抓错了问题的重点:“不是，我们要搞清楚一个事实，第一，不是我们两个要主动进来的，第二，我是被动被你带进来这个鬼地方的，第三，我不出去，你不出去，我们两个人要在这里孤独终老吗？”
谢昭昭这句话说的其实很有道理，慕瑾之愣了愣，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竟然开始会隐隐约约的赞同起谢昭昭的某些意见。他明明该让她彻彻底底的说不出话来才对，可是他不仅让她继续开口说话，还能一再的容忍她对自己的反驳。
他一定是疯了。
“不过说起来，逐华君你为什么不会感觉害怕也不着急走出来啊？这里看起来阴森森的，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我估计我哥哥和乐辞姐姐在外面都等着急了，更何况还有——”
更何况还有阮煜现在可能不知道他们在哪里这句话谢昭昭没敢说，她怕慕瑾之炸毛，要是他炸毛了她估计就……不敢想象所以还是不说了。
“这只是幻象而已，没什么可怕的，更何况。”慕瑾之顿了顿，没再继续往下说。更何况，他习惯了。
习惯了黑暗。
谢昭昭听他话讲到一半，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接着开口道:“更何况什么啊？难道逐华君有战胜这种恐惧的绝佳窍门吗？”
“没有。”慕瑾之不假思索的开口道:“若是谢小姐小的时候多关几次禁闭自然就会习惯了，这并没什么可怕的。”
为什么会关禁闭？谢昭昭只知道书里讲了他的家人对他不是很好，可从来没听过书里说还会关禁闭。
“都说他是扫把星，小姐是因为他出生才去世的，他还是个没爹的孩子，也不知道小姐是在哪和人私通生下这么个野种，她还一直抱着那个人的念想过日子。”
黑暗里烛火摇曳，能听到的有人在闲谈，语气中的厌恶溢于言表。
“就是说——”丫鬟把声音压的更小了些:“可别让那个小怪物听到，他一出生就惯会使用妖术来着，真不知道老爷和夫人为什么还不把他撵出去？”
他们说的这些话，慕瑾之不是聋子，自然听得到，小小的男孩子就躲在柱子后，眼睛里带着几分戾气盯着他们，彼时的慕瑾之身体里带着仙力却不会使用，也不知如何去好好保护自己。
他一生气，就控制不住自己周身暴走的力量，他不是没娘的孩子，他——
慕瑾之不记得他母亲是怎么去世的了，在他印象里，尽管母亲的印象已经模糊，但他绝不容许任何人去污蔑他的母亲，他的母亲才不是无媒苟合。
他生气起来控制不住自己的心魔，面前的几个侍女，被突然出现的男孩压制的死死的，男孩子的脸上还带着诡异的笑意。
等慕瑾之清醒过来的时候，那两个侍女已经被他绑在了树上倒挂起来，身上满是被他用鞭子抽打过的痕迹。
他被压在外祖父和外祖母面前的时候，慕瑾之已经完全懵掉了，他尽管恨，但是他并没有想过要那么做。他只是生气而已，他的母亲不该被人这样议论，说他没有关系，可是事关他的生母——
“冥顽不灵，不知悔改。”慕瑾之跪在地上的时候一声不吭，身后的板子在他身后打个不停，男孩子的背却依旧挺直，直到鲜血染红了他的脊背。
眼泪其实就在眼圈里打转，但他并没有哭出来，他听到面前的外祖父语气略带鄙夷道:“如果不是絮儿临死前千叮咛万嘱咐，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里？家门败坏也就罢了，偏不知她找的是个什么人，生了你这么个——”
话说到最后，慕易已经说不下去了。更何况慕絮最后还是为慕瑾之而死，谁都不知道慕絮死的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知道慕絮倒在血泊里的时候，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