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长卿.长卿.”方才柔美的笑容,顿时化作了决堤的悲凉,滚烫的眼泪滴在了他冰冷的脸颊上,她从怀里取出绣帕,一边为他擦拭干净,一边喃喃自语道:
“这一世,夫妻缘尽。下一世,我仍旧希望遇见你。”
她曾经想过,假如没有遇见司马长卿,假如不曾有那次的月下相奔。她大概会现世安稳,享尽一切荣华富贵。却也如同吊线木偶般,枯燥无趣的了此一生。
但是,绿绮弦动,心绪缭乱。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风吹起卧室床前的珠帘,环佩叮当,流光溢彩。视线透过泪水,她似乎看到,很多年前与他初见的场景,那时他们之间隔着的,也是这样莹莹生辉的珠帘……
琴音袅袅、绕梁而下。拨动了她的心弦。
她终于从丧夫守寡的日子里活了过来,从此,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纵使后来再发生了那些事,对她而言,不过是考验。她爱他,从不后悔,从不迟疑。
他走了,三年后,她郁郁而终。死前,她留了遗言,与他合葬。
随棺封入的,只有一把绿绮琴。
相遇是缘,相思渐缠,相知相爱,相守一生。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款款东南望,一曲凤求凰。
【第二卷 完】
第三卷 梧桐影
第一章 【01】
六月的长安城,燥热无比。
太阳晒得路边的梧桐树无精打采,大片大片的垂着叶子,像是快要枯竭而死。赤蝉躲在树上一声声的叫着,令人一会心烦意乱,一会昏昏欲睡。
余生当铺所在的街道偏僻又狭窄,平时稀少人烟。更何况,这个年代,典当行业还不是那么流行。当铺别说一个月,半年不开张也是极其正常的。
春困夏乏秋无力,冬天正好眠。
对孟七来说,夏天简直就是一个不出门的好借口。故立夏之后,便躲在当铺内,夜起朝睡,日夜颠倒,整日整日的不肯出门。绛珠和曼珠早就见怪不怪,便也随她去了。
这天,孟七仍旧睡得天昏地暗。迷迷糊糊中,觉得有人拿了头发往她的鼻孔里钻呀钻的,弄得人麻麻痒痒。
心中无名火顿起,正要全身发力却发现灵力早被禁锢。她及其恼怒的睁开眼睛,就见冥王不知死活的趴在她身上,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闪烁着你奈我何的光芒。不待她说话,便笑眯眯的说道:
“阿姜,本王带你去看热闹。”
话毕,一个须臾间,便到了茗香斋。
这是位于朱雀街的一间茶馆,冥王好茶,常年包了二楼一间雅室。茶是来自九天蓬莱山的好茶,器是来自九州皇室最好的器具,连焚香用的阴沉木,都是他亲自去东海龙王那里打牌赢来的。据说是龙王常年睡的沉香木枕头劈成的细木香线。
冥王三不五时的来这,点香沐浴,煮泉品茗。用孟七的话来说,就是有钱人的恶趣味。
孟七的神智一半还在当铺内,又逢半醒间有起床气在身。乌黑着脸,毫不客气的推开冥王,顺手拿起桌上的茶壶对准冥王砸了过去。
冥王准确无误的接住茶壶,却也不恼。
“阿姜,你这般暴躁。除了我,也没人要你了。”
不待孟七回答,又自顾自的接到:
“先别生气,本王今天,真是带你来看热闹的。”话毕,在窗边坐下,饶有趣味的看着外头。
孟七一时好奇,也懒得继续和冥王计较,拿了茶点往嘴里塞,边吃边往外看热闹。
窗外就是朱雀街最繁华的地段,也是一处灯红酒绿的烟花之地。长安城内,有两间最大的青楼。一名春花楼,一名秋月阁,两家妓院只隔着一条街,门户相对,十步可及。
春花楼姑娘擅歌舞,个个身段妖娆,嗓音如黄鹂般悦耳动人。斟茶添酒时,轻声细语如一朵朵解语花般惹人怜爱。秋月阁美人擅诗词,一个比一个才情卓越,气质不凡,琴棋书画无一不通。丝竹雅乐间,美人更添一份出尘之气。
俗话说,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斗争。
不过这话有时也不全对。就拿春花楼和秋月阁来说吧,两家青楼虽然同属一行,然而主打特色不同,没有商业上的竞争便也就没有什么争端。春花楼多达官贵人;秋月阁多名流雅士。故虽然同行又面对着面,竟然意外的和平,十来年未曾起过冲突。
不过今天,一向和和气气的两家青楼竟然公然在朱雀大街打群架。
一时之间,身着桃红柳绿的姑娘,你推我搡,这个往对方雪白的胸脯上捏一把,那个拿了嫩白的双手死命的扯着乌黑的头发。大街上,飞起的脂粉尘里混着女人的尖叫。
两位肥腻不相上下的老鸨头发散乱的站在自家楼前,气喘吁吁的指桑骂魁。
最精彩的当属战场中间,一个绿衣公子和一个蓝衣公子持械相斗。两人身上带了功夫,似乎不相上下。拳脚往来间,身上都带了彩。